但是因为他们都忙着干农活,在家里那时候并不多,所以认为方浩只是怕他们担心而隐瞒着他们。
在古代,咳血可是很严重的病,很容易让人将之同痨病联想到一起来。
而痨病基本上就等于是不治之症。
方浩咳血是因为溺水落下的病根。
溺水又是因为救那个小孩。
想明白这个因果关系后,他父母看那中年人和那小孩的眼光就有了很多怨气。
要不是救这个小孩,方浩就不会溺水,更不会落下这个病根了。
里正也傻了眼,没想到方家那孩子溺水之后竟然落下这么重的病。
要是方家愤怒之下,对他带来的这位贵人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他就百死莫赎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把那位贵人带过来的。
那个中年人也愣在那里,内心升起深深的歉意。
前些天他带着儿子来清风镇拜访一位颇有文名的老秀才,想聘为西席,没想到和老秀才谈话的时间太长,他这个儿子竟然被老秀才的孙子怂恿着跑出去玩耍,还不慎掉进了水里。
在他们得到老秀才的孙子通报之后,心急火燎的赶过去救人的路上,碰到了他那一身湿淋淋的儿子,这是被人救了起来。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救了他儿子一命,他当然要报答,只是不知道救人的那位义士是谁,只能一个村一个村的打听,今天才打听到望月村来,听说那天这个村有一个小伙子溺水被人救起,之后变成了个傻子,就连忙赶过来那是不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
没想到还真是。
别人救了他儿子,已经是很大的恩情,还为此差点被淹死,那恩情就更大了。
现在才知道,人家还因为这个落了个咳血的毛病,这样的病,就算是富人家得了,能不能好还是两说的事。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得了,可不就更危险了?
愧疚写满了他的脸,像方浩深深的做了一个揖,道“真没想到,因为犬子的事情,让义士落下这样的病根。”
他转头向儿子厉声喝道“裘雍,就是因为你的顽劣,让恩人变成这样,还不赶紧给恩人跪下谢罪!”
那半大小子一个激灵,连忙跪了下来。
“不用,不用,”方浩连忙伸手去搀扶,“我救他,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落下这病,那是我的命,跟他无关。”
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
方母心疼咳血的儿子,眼泪都出来了,怒瞪着那中年人,道“我儿子为了救你儿子,都变成这样了,你什么东西都不补偿,就叫他跪一下有什么用?我给你跪一下,你能还我一个健康的儿子吗?”
方父也道“我们家里穷,我儿子为了救你儿子得了这个病,连治病的钱都没有,你不掏点钱来帮助一下,叫他下跪有什么用?”
“误会,误会,”中年人满头大汗的说,“我听这劣子说被人救了之后,就开始找他的救命恩人,本意就是要好好的来酬谢这位救命恩人,何况令郎还为了救犬子而得此重病,自然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令郎的医药费用,我会负责的!”
里正也连忙帮腔说道“你们不要乱说,这位裘老爷可是贵人,知道这件事情后,就一个村一个村的寻找裘少爷的救命恩人,就是为了当面酬谢,都找了好几天了才找到这里来,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
中年人向身后跟着的一个青年使了个眼色,那青年连忙从挎着的包里掏出一个小袋递了给他。
他拿着那小袋,打开来,却是两锭银子,羞愧的向方父说道“来的时候不知道令郎情况有这么严重,只准备了这微薄的谢仪,还请先收下。明天我将为令郎请来名医,治疗费用,我会全部承担。”
这两锭银子,是朝廷所铸纹银,看大小是那五两一锭的,两锭就是十两银子,需要方家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能存下来,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方父收了银子,没有那么愤怒呢,但是担忧之色还是没有消去。
十两银子,可买不来一个健康的儿子啊。
希望这位贵人说话算话,真的能找来名医给儿子治病,还他一个健康的儿子。
“不用如此麻烦,我这病调养一下就好了。”方浩连忙拒绝。
他可不想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医生,开一些认不出来的草根树皮给他喝,说不定没病都给搞出病来了。
拒绝了中年人的好意之后,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虚弱的说道“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早一点娶妻生子,给方家开枝散叶,这样就算不得大不孝了。”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生下儿子,那就是最大的不孝。
他这么一说,方父方母都老泪纵横,却是想起了他昨天晚上要娶老婆的话。
方母哽咽着说道“昨天晚上你说要娶媳妇……我心里还在怪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原来是你得了这样的病……想着给咱们家添一个后人……我的儿……娘错怪你了……”
那中年人更觉得愧疚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方浩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决!”
方浩眼睛一亮——有戏了!
他将自己的嘴都给咬破,弄出血来,造成咳血的假象,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过他很好奇,这个人是想怎样解决他的问题。
难道这个人有没有嫁出去的女儿,要送一个女儿来补偿他?
这就太够意思了!
做不了富人的儿子,做富人的女婿也是很好的事情嘛,那得少努力多少年?
他简直就想叫一声岳父了。
对方愿意为方浩的病情负责,甚至还承诺解决方浩娶老婆的问题,表现的这么厚道,方家也不好意思再刁难他了,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听里正介绍,这个中年人名叫裘伯贤,是巩县新来的主簿,以前在朝里做官的,可是了不得的贵人。
一县之主簿,那是县令属官,掌户租、狱讼,也就是管理钱粮、司法这些事情的官吏,其序位是在县丞之下,县尉之上。
方家一听对方是这样的大官,更是诚惶诚恐了,连忙为之前的冒犯道歉。
方浩心下很是不以为然——从中央干部变成县里的秘书,这一位明显是犯了错误,贬谪到这里来的嘛。
也不知道他被贬是因为经济问题,还是生活作风问题,或者是路线问题。
要是前两者,这样的惩戒也就到头了。要是路线问题,以后说不定还会清算。
这个岳父认起来还会有一定的风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