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先锋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至杀胡口,杀胡口告急!”
“天狼军师韩左川与天狼左日逐王引兵强攻杀胡口,杀胡口破!自参将郑白虎至普通士卒,八千守关将士尽皆战死,无一人降!”
“韩左川跨过边河长城,一路挥师向东,兵锋直指上谷军镇!”
“上谷总镇总兵叛国,上谷城破,十万大军被俘!”
“天狼屠耆单于率主力大军与韩左川会师于上谷城,天狼单于坑杀十万降卒、屠上谷城!”
“天狼铁蹄一路南下雁门关,被晋阳公主与天南王长子率三关将士殊死阻挡于雁门关外!”
“天南王长子手持天子金牌,斩杀晋阳守将,长子殿下连诛数人,引晋阳守军两万北上驰援雁门关!”
“晋阳公主与天南王长子披甲上阵,分兵据守东西二门。天狼大军屡屡攻城、昼夜不歇,损失惨重。大军被阻于雁门关外,寸步不得南进!”
……
军报像雪花似的飘向大燕城。
乾宁帝得知自己的爱女晋阳公主此时正在雁门关上领兵厮杀,他直接从龙椅上站起,眼一黑,差点摔倒。
“圣上保重龙体啊!”一旁的司礼监大太监吴瑾赶紧跑上去扶住乾宁帝,流着眼泪心疼道。
乾宁帝一把将吴瑾甩开,震怒道:“十几万精锐大军、占据燕云天险,竟然守不住一道极边防线!朕唯一的女儿晋阳此刻正在雁门关上为朕杀敌,你叫朕如何保重龙体?!”
“什么!”吴瑾听到乾宁帝的话之后大惊失色:“公主殿下在雁门关上!?”
乾宁帝把那封晋阳公主的亲笔信拿出来,阴着一张脸道:“晋阳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传给朕,说天狼大军这次根本不是寻常南下,而是想要入主中原。苏赫与那天狼谋主的目标也不是中原腹地,而是朕所在的大燕城!晋阳要朕无论如何都要抽调兵力,防范天狼大军攻破雁门以后从西南方向杀来,奇袭京师。”
“圣上……”吴瑾看完那封信,也被震惊地无以复加:“这……”
“朕的女儿,不愧是朕的女儿!”乾宁帝叹了口气,又喜又忧。
紧接着他对身旁吴瑾道:“传朕旨意,宣李阁老、诸位阁臣、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十位大都督速来见朕!”
“老奴遵旨!”吴瑾施然而退。
等吴瑾退下后,乾宁帝重新拾起案上的一封密报,脸上阴晴不定:“天南王长子……”
他把手里的密报捏成了一团。
众文臣武将自从边关告急之后,一直都在宫中待命,听到乾宁帝来宣,很快就赶了过来。
“臣等叩见万岁!”文臣武将们分列跪倒在乾宁帝脚下。
乾宁帝从龙椅上站起,也不让众臣平身,直接从两列大臣当中穿过,然后负手望着那些匍匐在地上的背影,阴沉道:“传朕旨意,着令从三秦、大夏、齐鲁、中原各路抽调大军二十万,火速驰援雁门关!”
地上趴着的文臣武将听到乾宁帝的话都是大惊,却无一人敢抬头说话。
“陛下!”李虞山想了想,最终还是抬起头道:“集结二十万大军原本就需要时日,而三关防线的守军本就不多,等各路大军集结之后,再赶过去,恐怕雁门关早已落入天狼人之手啊……”
李虞山见乾宁帝脸色越来越沉,可他还是接着道:“与其集结大军驰援一座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的雁门关,倒不如直接舍弃雁门,放天狼人进来,再依靠地利人和与那天狼铁骑决战于晋阳城外。”
“放屁!”乾宁帝盛怒之下,拿起案上奏折就砸向李虞山的脑袋,然后咬牙切齿道:“朕唯一的女儿晋阳,如今正在雁门关上与天狼大军厮杀,你却要劝朕放弃雁门关?!”
李虞山缓缓打开地上的密报,越往下看手颤得越厉害。
乾宁帝指着李虞山,怒不可遏道:“你说梅有德那个废物可堪大任,朕就同意他任职上谷总兵;如今极边防线已破,天狼大军来势汹汹,你却让朕再把雁门关让出去!你怎么不让朕连大燕城也让出去?!”
“臣死罪!”李虞山伏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乾宁帝瞥了一眼地上黑压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麒麟仙鹤们,阴着脸道:“都起来吧。”
伏在地上的大臣们都谢恩爬了起来,唯有李虞山仿佛没有听到乾宁帝的话似的,仍死死跪在那里。
乾宁帝也不管李虞山起不起来,转脸对兵部尚书与各路大都督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半个月内给朕把二十万大军送往雁门关去!”
乾宁帝见众武将只是低头,又接着道:“还有,这次天狼南下的目标,有可能不是晋阳城与中原腹地,而是朕脚下的离阳京师——大燕城!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诸位爱卿都要做好万全之策!”
听到这个消息,众臣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天狼人要攻打大燕城?这怎么可能!
可乾宁帝既然言之凿凿地说了出来,他们又岂敢不信?
“都退下吧!”乾宁帝疲惫道:“李虞山留下来。”
“臣等告退!”众臣躬身行礼之后,带着满脸震惊退了下去,只留下跪在那里不敢抬头的李虞山。
等众臣走后,乾宁帝居高临下站在李虞山面前,面无表情:“起来吧!”
李虞山将脑袋贴在地上,仍是不敢抬头:“臣老眼昏花、不识奸佞,请圣上责罚!”
乾宁帝面无表情道:“开关献城的是梅有德,又不是你。”他目光幽邃,看不出真实想法。
“可用人失察,臣终究难辞其咎!”李虞山惴惴道。
乾宁帝将李虞山从地上扶起,摇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贼子韩左川狡诡狠毒,自打他叛国以后,我离阳九边之上、那么多的武将幕僚,又有谁没吃过他的亏?所以就是那梅有德不叛国,上谷军镇多半也守不住,如今天狼人无非是少付了些代价罢了。”
李虞山低头垂手,不敢接话。
乾宁帝转过身去,阴沉道:“朕把你留下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天南王府的小长子、朕的那位小侄儿,如今就在雁门关上,此刻正在与晋阳一起并肩作战。”
李虞山听到这个消息,身子突然一颤。
乾宁帝道:“阁老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听到乾宁帝的话,李虞山仿佛一瞬间就知了天命。然后他跪下来,浑身发抖道:“臣明白。”
“嗯。”乾宁帝点头:“朕累了,退下吧。”
李虞山跪下磕头后,蹒跚着从宫里退了出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等李虞山走后,乾宁帝冷笑道:“哼,就连李虞山这种贪腐误国的奸贼都觉得朕心狠手辣。破军,这次你亲自带人走一趟吧。你跟上李虞山的人,若他办事不利,你就亲自出手,务必一击得逞、除掉那个姓端木的小家伙,然后再把蛛丝马迹通通引到李虞山的头上;要是李虞山的人侥幸得了手,你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回来就行。”
“遵命!”一位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跪到了乾宁帝身前,如同幽灵一般。
“去吧。”乾宁帝疲倦道。
那道黑影一闪即逝,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派走那位名叫“破军”的黑衣人后,乾宁帝又唤来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刘青。
刘青来到乾宁帝身前,躬下身子低眉顺眼道:“不知陛下召老奴前来,可是为了晋阳殿下的事?”
乾宁帝点头:“你御马监代朕监察天下、掌控两京十三司线报,想必也知道晋阳这孩子此刻正在雁门前线吧?”
刘青低头道:“殿下巾帼不让须眉,那股霸气从陛下身上一脉相承,令老奴折腰。老奴这几天顿顿都以雁门关上传来的军情下酒,酣畅淋漓!”
“你这个老东西!”乾宁帝指着刘青笑骂道,可脸上表情却受用得很。他见刘青拍完马屁就没了下文,敛起眉头严肃道:“朕这次召你前来,是要你带上人手,去雁门关走一趟。
刘青,这次你就是绑,也要把晋阳从前线给朕绑回来!”
听到乾宁帝的话,刘青心头微震,似乎想说什么。可他仅是愣了一下,最终还是躬身道:“老奴遵旨!”
“嗯。”乾宁帝点头:“你办事,朕放心。”
安排好所有事后,乾宁帝闭眼坐在那张龙椅之上,眉梢的那股阴鸷之气怎么也抹不去。
那对父子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
所以,哪怕是雁门关破、哪怕整个三晋的百姓流离于刀剑之下,他也要除掉那个叫端木灵仰的孩子!
“朕的侄儿,要怪,就怪你错生在了端木家吧。”乾宁帝闭上眼,又想起了自己那位“杀良冒功”的混账儿子。然后他喃喃道:“小端木,你要是朕的儿子,该有多好。”
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但愿朕的小阿斗长大后,不要像他的三个混账皇兄……”
刘青拜别乾宁帝后,心事重重地退出了大殿。
他想着密报上那个复姓端木的少年郎,一路心不在焉走回御马监。
回到他的那座御马监之后,刘青坐在一张冰凉的铁凳子上,喃喃道:“这对父子的卧榻之侧,从来都由不得旁人鼾睡。可孤家寡人的感觉,又当真那么畅快淋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