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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萤的脚扭伤了,肿得厉害。大夫嘱咐,不可多动,夏萤只觉得不让她多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云槿给夏萤换衣服,敷药,样样仔细,但夏萤看出她在分心。
    “我没事了,你还不去吗?”
    “去哪?”云槿故作不知。夏萤道,“还跟我装?不就是想去问问你的鸣飞,你干什么也在这里啊?他知不知道你找他找得好苦啊?想和他说话,诉诉衷情,我懂得!”
    云槿捏了捏她的小嘴,嗔道,“再胡说我可不管你了,明日你连这个房间也出不去可怎么见沈大哥?”
    两人正在说笑,赵鸣飞在门外问道,“夏姑娘的伤如何了?要不要我再去请大夫来?”
    夏萤嗤笑道,“别急,这就把小云子还你了。”
    云槿将热毛巾塞给夏萤,才出门去见赵鸣飞。
    “鸣飞——”赵鸣飞示意她噤声,拉她回房,又看了看秦暄明住的房间。云槿道,“暄明去找沈大哥了,还没回来。”
    云槿已经梳洗过,换回了女装。赵鸣飞回头看清了云槿,不意却呆住了。缎子一样柔顺乌黑的长发挽成松散的流云髻,织着暗纹的白色长裙摇曳生姿,衬得她身子纤纤风流。她眉眼是极好看的,烛光映得她的脸美如皓玉。
    云槿见他瞧着自己发呆,脸一红,转过身去,倒了杯水给他。“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在青城吗?”
    “我当然是出来寻你的。父亲压下了消息,等我知道你要和他成婚时已经迟了。我一心想着去找你,不想被父亲关了起来,好不容易脱身,父亲又派好几拨人来追我,那些人个个难应付,我躲不开就先来柴郡待几日,甩了那些人才好。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你。”
    赵鸣飞握着她的手,开心得像个孩子,“云儿,我好开心啊!今日见着了你,真是最快活的一天!”
    云槿幽叹一声,说道,“我给你写了信,也不见你回。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他拉她到床边坐下,说道,“怎会?云儿就是我的命,我怎会不管你。”她有些为难,低声道,“我离京之事,父皇并不知,要是他知道了,我怕连累你。”
    “明日就带你回青城,我们再也不回京城去了,陛下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云槿只摇头,“不行,这是抗旨,不仅我们有罪,暄明也无法交代。我心里早知道这事或许行不通,但还是想来找你,怕你伤心,要你知我心意,再或者我们从长计议。”
    赵鸣飞知她受了许多委屈,满脸心疼,转而责怪起秦暄明来,“都是秦暄明的错!好歹我们一起读过书,他上次去北戎,我还满心欢喜地想接他,谁知他避而不见,回到京城就……此仇不报,枉为大丈夫!”
    云槿道,“他……他对我挺好的,你不要再为难他了,他怕父皇会命我和亲北地,才……”
    “他总有说辞,云儿你可不能信他!”云槿茫然,不知该信谁。
    赵鸣飞眼中闪过寒意,“要是从此没有他这个人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再寻你,我们在青城……”
    “你根本没听我说话,我说了你不要再为难暄明!”云槿薄怒,抽离了他的手心,不再看他。赵鸣飞道,“你左一句暄明,又一句暄明,你……你是不是心里有他了?”
    “我要是心里有他,还会千里迢迢地寻你至此?”云槿话还没说完,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赵鸣飞忙抱着她软语道,“我一时心急,说错话了,我错了,云儿,你别哭,给你打我!”
    她自小养在宫里,为了他跋涉至此,如此情意,他不该再疑心她。云槿一哭就停不住了,他拿着她的手打自己。云槿不打,他却故作吃痛求饶,直逗得云槿破涕为笑,他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轻声道,“不生气了吧?”
    满室烛光恍如星光,她身上幽香阵阵,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头发,云槿感到他微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转头避开了。
    “云儿……”
    她推了推他,坐得离他远些,平复了情绪才轻声道,“回青城的事情先不急,眼下柴郡有贼人作怪,刚好你来,可以帮帮沈大哥。”
    他本想说那些都不干他的事,但又恐再惹她生气。从小到大,只要云槿说,他无不应允。眼下,他已经找到她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云槿看到他右手手背上的伤疤,那是他为了救云槿留下的刀伤。她心中一软,握了握他的手,指尖轻抚着他手背上的疤,问道,“你有没有受伤?青城很苦吧?你都瘦了……”
    他回握住她的纤指,欢然道,“没有受伤,又长高了可不就瘦了,你来了,青城就不苦了。”
    云槿嫣然一笑,美得教人心醉。他痴痴地看了她一会儿,云槿道,“鸣飞,你休息吧,我回去了。”他的小孩子脾气上来,拉住她道,“我不让你走!你得留下来陪我!”
    云槿闻言,晕红了脸。昔日年少,鸣飞偷偷进宫看她时,她就这样对他撒娇,非等他看着她睡着了,才让他走。
    可能是分别得太久,云槿觉得生疏起来。眼前的男子眉眼依稀未变,对着她无限怜爱和欢喜,这是她的鸣飞啊。千里跋涉,不就是为了他吗?
    云槿有些恍惚了,她柔声道,“鸣飞,别闹了,夏萤还需要人照顾。”他偏不让她走,起身抱住她道,“我也需要云儿的照顾。”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他生出许多不该有念头,有些热燥不安起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吞吞吐吐地问道,“云儿,他…….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什么呀?”云槿一双眼睛天真清澈,他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云儿,我是说,他有没有轻薄你?”
    她听出了他话的意思,看也不看他,扭头就走。他忙拉住她认错,“云儿,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只是怕他占你便宜,我…….他若敢欺负你,我……”
    云槿冲他做了个鬼脸,挽起了袖口,说道,“小气鬼,呐,你自己看,如娘说这个是女儿家最好的见证。”
    她右手腕上一颗殷红的朱砂痣,红玉一般殷红好看。
    “当然小气,云儿是我的,别人休想碰你一根头发丝!”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云槿惊了一下,抬手想推了他。他将她抱回在怀里,云槿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他。
    夏萤怕药味呛到云槿,在屋子里熏了香,可能是香味太浓郁,两人半夜都没睡着,云槿起身开了窗透气。
    夏萤见她背影单薄,故意捏着声调叹道,“可如何是好呢?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矢志不渝,两个都这般好,眼前分出南北路,可教我好生为难!”云槿合了窗,上床将自己冰凉的手伸进她脖子里,只冰得夏萤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暖着好不好?”
    夏萤暖渥着她的手,既无睡意,两人就裹着被子聊天。
    “听闻青城有一少年将军,自小打遍天下少有敌手,十四岁救驾有功,得陛下青睐,破格升为将军;十五岁打败突厥第一勇士,十六岁就敢孤身闯进西川王的帐子,逼着他写降书,这才有了西川嫡公主入京成了太子妃之事……总之就是少年英才,厉害得不得了,那个人人叹服的“飞将军”,是不是赵鸣飞?”
    云槿没有回答,夏萤道,“整个东齐还能有几个赵鸣飞啊,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他!”云槿道,“鸣飞就是青城赵元帅的独子,也正是你说的那个人。”
    夏萤骇然,“那你的身份也不简单,你要么现在就告诉我,要么我还叫你小云子,你也别怪民女无礼了。”云槿笑道,“哪有那么多礼数?这里又不是京城。”
    夏萤这才得意地笑了,掰了掰手指说道,“那他今年也才十八岁,我也算是认识大名鼎鼎的飞将军了!以后我是不是也能在他的传奇中显名了,飞将军茶楼救…….这样不好,还是你来吧,我只要在沈乐的故事里有光彩就好!”
    云槿笑了。
    夏萤又问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你们要去青城吗?”云槿摇头,心中怅然,只道,“过几天再说吧。那些人不好对付,让鸣飞留下才有胜算。”
    “惨咯~你犹豫了,这说明你心里也不是没有秦公子嘛。哎,可怎么办呢?我都替你发愁,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喜欢你,那是难得的好姻缘好福分,可现在是两个都喜欢你,便是情劫了。我不是咒你,感情的事,非死即伤,想全身而退怕也难了。”
    云槿喃喃道,“怎会?我只喜欢鸣飞一个……”
    夏萤道,“喜欢谁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人最难得的是不自欺。”
    她是在自欺欺人吗?她怎么会喜欢秦暄明?不会的,她喜欢鸣飞很多年,没有人能取代鸣飞。她只是不忍鸣飞为难他,嗯,只是不想为难他。
    夜静得出奇,只有满室的月光阴晴流转不定。云槿心里乱得很,见了鸣飞怎么反而欢喜得不纯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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