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在西,云儿为什么一直往北去?”秦暄明看着颇为狼狈的云槿,不由得不笑。云槿白了他一眼,又吃了几口饭菜,才抬头不满道,“你既然知道我在这儿,为什么不早点现身,存心看本公主的笑话!”
“公主实在是冤枉我了。”
“你不在京城待着,莫名其妙地来这儿,定是你派人跟踪我。本公主的盘缠被盗,你知不知道,还是你故意设计的?”
“云儿吃饱了,就要翻脸了?”他无奈笑笑,她不讲理的样子还蛮可爱,“我确是寻云儿而来,只是原想凭云儿的聪明才智,定然可安好,不想公主不但迷了路,还丢了盘缠。”
“你找我干什么,我不会回去的!”云槿索性撂了话,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她穿着男装,几日风尘困顿下来,头发微散着,衣衫也沾了灰尘,整个人看起来奇怪的很。秦暄明则是一身简单的蓝色衣装,玉带束发,神色自若,难怪云槿要叫嚷了。
“我送云儿去青城。”
“你说什么?”
“大婚之前,你我约定,我绝不为难你,既然云儿执意要去青城,我只好奉陪。”他神色温和,嘴角蕴笑,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怎么可能这么好?那你发誓,不准耍花招。”
他笑着不答话,她越发认真起来,“快点,举起手来,对!跟我念,我秦暄明自愿送云槿去青城,期间不会耍任何花招,否则……否则就让我忘掉我看过的所有书,变得不识字,不会骑马,不会射箭,不会…..”
“我若违了誓言,就让我变得和云槿公主一样,不会读书写字,也不会骑马射箭!”她立即不满叫嚷道,“谁说我不会读书写字的,本公主不过是懒得写,哪像某人到处招摇,还以为天下第一呢!我是不会骑马,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从京城到了这里,不比你慢,哼!”
他闻言不但没有生气,依旧笑得很温和。她亦嗔亦怒,不时偷偷打量着他。她虽任性离京,但他见了她总是欢喜,不忍稍加指责。他早早派人暗中保护她,虽知她平安无恙,还是不放心。今日终于可以现身,听她讲话,发发小脾气,心里高兴,不枉他追了她一路至此。
云槿并不知秦暄明一番苦心,她一路走来,还当天下太平,四海晏清。现下见了他,惊喜过后,又开始怀疑他的用心来。她可是要去找鸣飞的,他竟然半分也不介意?
“银子丢了无妨,云儿可是还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呀,我包裹里有一把短剑,那是鸣飞……”她忙改了口,“是柄短剑,剑柄上嵌着紫玉,反正很重要,丢不得。”
“那我试试能不能帮云儿找回来。”
“真的吗?”云槿不禁喜出望外,秦暄明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云槿想了想,还是夏萤有问题。她们算是朋友了,夏萤虽然没道理偷她包裹,可是她确实是和她的包裹一起不见的。”我的包裹是和一个人一起失踪的,她叫夏萤,是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比我低一点点儿,眼睛生得很美。”
“衣服是会换的,可有什么明显特征?”云槿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柴郡这么大,同龄女子多得很,要找一个人可不容易,云儿不妨再想想。”
云槿又想了一会儿,脑子里闪过那晚和夏萤在沈家借宿的场景,“她右肩上有一道伤疤,就在这个位置!’她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秦暄明略有些尴尬,别过头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道有多么不靠谱,云槿吐了吐舌头,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云槿吃饱了,秦暄明带她去栈投宿。秦暄明果然聪明,他沿途都有安排,身上根本不用带太多的钱。他这次也不再化名“苏公子”了,他只取出随身的玉佩给店家看,他们立马有了上房住,云槿彻底心服口服了。
“你怎么做到的?”
“云儿长居深宫,怎会知道这些市井小计。”他倒是想得开,云槿心下戚然,凭一己之力真的到不了青城。她带了那么多钱还是让自己很狼狈,秦暄明不来,她恐怕要开始乞讨度日了。
只是秦暄明不但不责备她偷逃离京,还对她这么好,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现在要紧的是要找到夏萤,那短剑是鸣飞送的,怎么可以丢呢。
二人正谈话间,三个穿着青黑色衣服的人走进店来,为首那个正是沈乐,云槿换了一个位置躲在秦暄明身边,装作没看见。她偷偷打量了几眼,沈乐今日倒是没穿朱大小姐送的靴子。几个人商议着什么,估计也是在找夏萤。
秦暄明注意到云槿的小动作,他看了看那边的几个人,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是衙门的人。
“丢了东西,找官差也许不错。“对于这个不好的提议,云槿装作没听到,懒洋洋道,“本公主累了,要去歇一会儿。”
“敢问公主是喜欢男装还是女装?”他示意她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云槿颇为尴尬,小声道,“干净的就行!”
秦暄明给她送的是女装,还有些简单的首饰。几日落魄,云槿终于可以好好梳洗一番。她坐在窗前梳头发的时候,看到那几个泼皮还在街上晃荡。现下有秦暄明在,云槿有了底气,心里打定主意,若他们几个再敢寻事,必得新帐旧账一起算算。只是夏萤会是去哪儿了呢?若是一日寻不见她,她就不赶路了吗?柴郡离青城已经很近了,她担心鸣飞已经不在青城了。
月至中天,光色皎洁若雪,云槿已然睡醒了。她还是担心秦暄明会带她回京城,而且是让她回的心甘情愿。她问过如娘了,想来秦府的人会善待她。可是即便找到了鸣飞也不能丢下如娘不管,她还是要回去的。
秦暄明为什么要送她去青城呢,他真的想她找到鸣飞吗?云槿承认白天看到秦暄明的时候特别开心,他一出现,云槿便安心了。可是,她心理隐隐有些绝望,她可能找不到鸣飞了。好在秦暄明并没有说要带她回京,不然云槿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妥协。
无论如何,这大半个月以来,吃了多少苦才到柴郡,不见到鸣飞真不甘心。
忧思了大半夜,云槿自然没睡好,早上起的也晚了。她本来就无心妆扮,匆匆梳理了头发就和秦暄明一起用早饭了。
秦暄明见她几次欲言又止的,盛了碗粥给她。
“云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夏萤也许回都江了,我们总不能去都江找她,都江比柴郡还大,况且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一定能寻回我的东西。”
秦暄明道,“那我们就先去青城,我会找人留意的。既是嵌了紫玉的,想必是把极难得的宝剑,柴郡比不得京都那样繁华,对什么物什都司空见惯,得了的人必会炫耀或出手折现。”
“对!”云槿觉得分析得很有道理,她讨好地盛了一碗粥给秦暄明。
鸣飞为什么要送这么好的剑给她,她又不会用,真是浪费了。还有秦暄明送的音石,她对普通乐器的通晓马虎算过关,音石之类的她一概不懂,所以再好的音石也只能被她堆在案上作插花之用。云槿为宝剑和音石明珠暗投感到可惜。
就在云槿为自己的不学无术黯然神伤之时,她听到那群泼皮又在寻事了,听着吵闹声是上楼来了。秦暄明说栈的吃食不精致,所以他们是在和风楼吃的饭。那群泼皮又常在附近晃荡,碰到他们倒不稀奇。
“今日就给你们开开眼,别一天到晚瞧不起人!看看,这是什么!”候大他们手里高举起一柄短剑,引来一阵稀奇赞叹。
云槿叫道,“暄明,在那里!”
秦暄明回头看去,那红皮鞘上云纹精细,乌木剑柄上嵌着块紫玉,阳光照耀下闪着奇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