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出的馊主意,让我们这些即将成年的未成年人玩起老鹰捉小鸡这种弱智游戏?
当时徐昊死活不肯回家:“白天太嘈杂,唯有夜色不可辜负!我们走的不明不白,天上的猎户座会同意吗?”
猎户座同不同意我不关心,夏雨显然不同意。
“我也不想回家,反正我不走,你们也不许走,谁走我咬谁!”
还有这种好事儿,只要她信守承诺,我立马撒丫子跑路。
夏雨提议:“看得出大家都非常想玩老鹰捉小鸡,我勉为其难当鸡大婶,你们谁当坏蛋老鹰?”
好个勉为其难!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跳出来:“今天我就要把你们这群***全部吃掉!”。
“佟雷,你好好说话!”夏雨边说边把其他人护在身后。
终于有个冠冕堂皇的机会仔细看她。
夏雨面带微笑,吐气如兰,两个酒窝微微凹陷,眼睛清澈如洗,月光下更添一分妩媚,我早已醉倒在她的眼眸里,哪还有心情去捉小鸡?心想要是能一直跟她这样脸对脸,真是幸福得紧。
那时候,未来遥远而没有形状。
星空下,年青男女肆意嬉笑怒骂。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感慨时光的远去,哀叹岁月的无情。
n.19
夜色温柔,我们头对头,四仰八叉的横躺在操场上。
头顶的星空仿佛触手可及,我们仰望着它,它也在俯视着我们。
这个时候不谈理想更待何时?如果不谈,你告诉我还能干嘛?
“你们长大后想做什么?”
“我想当个医生,因为医生受人尊敬”,徐昊不假思索的说,“治愈病人的同时还能赚钱,美哉美哉。”
“那我当个护士吧”,张珊珊扭捏的说道,你若是庸医,我方便为民除害。”
“如果可能,我要去打ba,b1队的王治郅简直不要太牛,”说到此处,周延飞模仿着灌篮高手里三井寿的口吻,“老师,我想打篮球,直到世界的尽头。”
武俊婷接过话茬:“这个问题我想过,我必须去当老师,这个年头连小学生都在看流星花园这种三观不正的电视剧,嘴里整天喊着道明寺、花泽类,什么鸟名字!真是受的够够的,我有义务把他们扭曲的三观给掰回正轨!”
周延飞在旁边搭了一嘴:“老妹儿,流星花园我觉得还行啊。”
“老娘到时候第一个先掰你!”
“我只想上个好大学”,夏雨淡淡的说,“所以高中三年我要努力,争取不要留下遗憾。”
“我想……”
我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听见远处一阵骚动,起来查看后发现操场大门洞开,几个黑影鱼贯而入,迅速向我们这边移动。我还没弄清咋回事儿,就听见周延飞在后面大喊:“我靠,不对,快跑!”
他的话音犹在我耳边盘旋,人已经跑出十几米远。
他这一跑引得其他人闻声而动,我虽不明就里,但心想不管如何先跑再说。
那几个身影见我们反应挺快,突然大喊道:“都给我站住!谁不站住到时候抓住了处分罪加一等”。
此话一出,大家明白是学校来抓人,谁还敢怠慢,脚下更是加足马力。
我这边撒腿急奔,不远处徐昊提醒大家:“分开跑,分散他们注意力。”
我心想谁还管得了这么许多,赶快翻过围栏,到时候天王老子也抓不着我。
聚会瞬间变成猫鼠游戏,我们的飞哥脚下抹油,早就不见踪影。这丫平时牛逼哄哄,见谁都叫嚣有事他罩着,现在真遇到事却比谁跑的都快。不过俗话说夫妻都还只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时候就是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黑夜中,围栏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成功近在咫尺,忽听后面“啊”的一声,回头看见竟是夏雨倒在地上,她刚爬起来又再度跌倒,表情痛苦,看样子是扭伤了脚踝。
我紧急思考一秒,或许不到,毅然决然转身把她扶起来。她瞧见我过来,有些欣喜又有些惊讶,抓住我的手,嘴里却说:“你别管我,自己走吧。”
我说:“没事,咱俩一起。”
很多年以后,她每每回忆到这儿,总是夸赞我在那一瞬间忽然变的很帅,表情严肃坚毅,像是从天而降的骑士,让她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我不敢苟同她的看法,为什么只有那会儿我才变的很帅,意思是平时很难看吗?
我俩一瘸一拐的往前急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必已是近在咫尺,我们心照不宣的放慢脚步,然后互为镜子,帮对方整理衣服和头发,只求死的样子好看一些。
不消片刻,一群人围将过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皮鞋’。
n.20
其他人已然逃出生天,唯独我和夏雨变成替罪的小绵羊。这下羊入虎口,必定凶多吉少。
我们俩一前一后跟着‘大皮鞋’走向政教处,走着走着忽听铃声大作,原来已经九点半,到了平时下晚自习的时间,本该热闹喧哗的楼道现在冷冷清清,走廊里只回荡着因皮鞋摩擦地面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政教处里,皮主任在临窗的桌子旁边突然停住,悠然的坐下然后点上一支烟。我俩心领神会,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他不声不响,看也不看我们,只是抽烟,抽完一支再点上一支,四下安静的可怕,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很平静。
许久,他终于开口:“几班的?”
这位阴森的大爷还是不看我俩,叼着烟,眼神望向窗外,声音沙哑,显然有很严重的烟酒嗓。
听他终于说了话,我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赶紧对他说:“高一七班的。”
“高一的?”他声音很平静,“哼,可以,刚入学就给我搞事。”
他弹掉烟灰:“说吧,还有谁。”
我和夏雨没敢再说话,等了大约半分钟,他转过头看向我俩:“不说可以,晚上别想走,每人在这写一份二千字的检查,我待会儿通知你们的家长,明天升旗仪式让他们跟全校师生一块儿听听你们的光荣事迹。”
听到要通知家长,我不自觉得冒了一身冷汗:“啊?皮主任……不不不……主任,跟你想的不一样,我们不过是在操场上偶然遇到,这种事儿不至于上升到通报家长的高度吧?”
说完转头望向夏雨,她此时也急得两眼泛红,眼泪整装待命。
“现在知道害怕,那咱们再来聊聊你们这个活动是由谁组织的,还有多少其他人?”
我们就这样被将了一军,我看夏雨低着头,两个拳头紧握,样子实在楚楚可怜,心头忽然酸酸的,决定自己承担下来,刚刚张口,哪知夏雨在旁略带哭腔的抢先说道:”主任,我俩只是在操场上聊天,真的没别人!”
皮主任默默站起身,将桌子简单收拾后随即向屋外走去,还没等我俩反应过来,只听咣当一声,想必是已经落锁。
n.21
生活永远要比精彩。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天堂畅游,哪会想到一个小时后的我会被上帝狠狠踹上一脚,跌落地狱不说,还来了个难看的狗吃屎。
皮主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看来我们明天真要拿着两千字的检查,在爸妈和全校师生的注视下,来一次别开生面的演讲。
这将是我十七年的人生中要面对的最大阵仗,惨烈程度无法想象,原来当烈士就是这种感觉。我真想跑去抱着他的腿哭诉:“皮主任,我错了,下回保准儿跑快点儿!”
夏雨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正坐在离我几米远的椅子上若有所思。看见她,刚才的忧虑立刻被我抛诸脑后,一心只想去撩个骚。
夏雨发现我走向她,脸上泛起微笑,本以为她会说些土味情话,甚至连如何作答我都了然于胸。
她会说:“傻瓜,自己不走,管我干嘛?”
我说:“小傻瓜,为了您,失去世界又何妨?”
然后她说:“笨蛋,这个您字用错啦。”
我会说:“小笨蛋,你在我心上,用您字何错之有?”
简直完美!
然而夏雨却说:“不顾痛风的毛病亲自上阵抓人,皮主任这个固执的海军老兵还真是身先士卒呢。”
她这句话实在没来由,我好奇得问:“有谁说过他是退役军人吗?”
夏雨说:“没人告诉我,我是从他一系列的表现中推断出来的。首先,他虽然体型略胖,但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腰杆笔直,双手摆动的幅度均匀一致而且要比普通人大,从后面观察,膝关节弯曲的也不明显。若不是经年累月的训练,不可能在他这个年纪仍保留有这样的走路习惯。此情此景,使我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军训时候的教官。当兵的人每天风吹日晒,皮肤黑很正常,之所以进一步推断他是海军,在于他的皮肤粗糙,肤色接近古铜色,我听说这种情况在常年生活于海边的人中比较常见。因为在海边,不仅有头顶上太阳直射的紫外线,还有从海面下方折射的紫外线,两者共同作用,当然要比在内陆生活的人黑一些。再来谈谈他的痛风,这个病属于关节炎,了解它源于我的一位患有此病的亲戚。在这里你要明白两个概念,一个是嘌呤,另一个是尿酸,体内嘌呤代谢紊乱是主因,表现在体外,是血尿酸和尿尿酸的升高。我发现皮主任的左手食指肿胀,外观呈微红色,而且明显要比持烟的右手食指粗大,指间关节犹为明显,这是尿酸盐沉积于软组织和关节的表现。再者,痛风好发于第一跖趾关节,也就是大脚趾的部位。刚才在操场上与我们追逐过后,他曾一度出现跛行,估计是运动之后诱发痛风短暂发作,脚部疼痛导致的。以他早年当过海军为基础,我们还可以大胆联想,他的生活环境必定温热潮湿,更容易诱发关节炎症。平时食用大量海鲜,恰恰海鲜中含有大量的嘌呤类物质。两者联系起来互为佐证,是不是无懈可击?”
我紧接着问:“那你为何又说他固执?”
“有痛风还不忌烟酒,这样的性格难道还算不上固执?”
有点意思!
但我有不同意见:“海军不够高档,皮主任其实是宇航员,他在近地轨道上偶然发现我们,抽个空下来带人实施抓捕,现在估计正以第二宇宙速度快速驶离地球。”
夏雨单手支在办公桌上掩面狂笑:“你不能胡诌。”
我也跟着她笑:“反正没有证据可以证实,海军和宇航员有啥区别?”
n.22
直到今天,我对自己终于有了清醒的认识,原来自己是个好学生,因为根本不知该如何写检查。
无意中瞟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然临近午夜十二点。
两个多小时过去,竟还没憋出半个字,我急得如坐针毡,只怪自己平时随随便便,写作文时敷衍了事,任凭题目刁钻古怪,最后总能把它扯成议论文,再把坚持不懈竖鸡蛋的哥伦布和非挑下雨天放风筝的富兰克林套进去,汤没换药也没换,所有一切原汁原味,作文水平几十年如一日的稳定。
夏雨看出我的苦恼:“道歉还不会吗?甭管谁是谁,反正就是你的错。”
好有道理的样子。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
灵感来了,想停都停不下来。学校上到校长,下到扫地大妈被我挨个道歉,只差那几只在校园里落户的流浪猫,考虑到它们或许听不懂人话,浪费口舌无益啊。
眼看着两千字的小目标已然无法阻挡我继续道歉的步伐,写着写着签字笔竟然没了墨水。我大呼扫兴,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一顿乱翻,笔没找到,倒是被我翻到一本老旧的相册,里面是皮主任年轻时的留影,还夹有一大叠化验单,我兴趣盎然的翻看起来,翻到最后只感觉不可思议,于是抽出两张给夏雨看。
其中一张是年轻时候的皮主任穿着海军服和战友的合影,另外一张是化验单。
我问她:“尿酸775ul/l,算高吗?”
她说:“你觉得呢?”
n.
我和夏雨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当时,那个开门的政教处工作人员惊愕的看着睡眼惺忪的我们,等弄清楚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他似乎对于自己的领导有了全新的认识,满脸敬仰的扳起大拇指:“狠,真他妈狠。”
于是我俩被遣回班上早自习,等过会儿升旗仪式的时候再听安排。
今天早自习上的英语,我俩刚走到班门口,赶巧儿碰见英语老师在门口透气儿。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叫赵斌,一米八几的个头,与之相比,声音却是极为纤细,最喜欢的口头禅是anyay。通过我开学以来这段时间的观察,每每各班老师有个聚在一起闲话家常的空挡,他总喜欢死命往女人堆里面钻,到底是喜欢女人还是想成为女人,实在让人不敢揣测。
他没说别的只是摊手:“k,ing。”
又叫住我俩:“anyay,迟到真是不应该。”
见我和夏雨现身,班级里立马炸开了锅,我们料到会有此一遭,早有心理准备,不管不顾地各自走回座位。
徐昊和武俊婷见我落座,反应异常平静,只是偶尔斜眼瞧我,都没主动跟我搭话。我把检查放在书桌一侧,腾出手翻开英语书,故作轻松的看了起来。徐昊忍不住往检查上瞟了两眼,伸手刚想去抓,我一下拿笔抵住,然后用慈祥的眼神望着他。
他嘿嘿一笑:“兄弟,受苦了。”
我以悲壮沉重的语气,把昨晚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讲述给他们听。讲完后,徐昊和武俊婷的脸上分明写着敬仰两字。
“仁义!太仁义了!”
自从听到我俩没有把他们其他人供出来,徐昊就始终抓着我的手不放:“真是牺牲小我保全大我,革命之所以成功,你这样的同志功不可没。”
我表面清高,心里却叫苦不迭,不是走投无路,谁想牺牲?
下课前,陈旭突然现身教室后门,用阴沉的语调说:“佟雷和夏雨,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离后门较近,刚出门便看见爸妈站在楼道口,旁边还站着另外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夏雨的父母。
他们四人没有交流,看我出来,老妈立马吼住我:“成天不好好学习,这下真给我们长脸。”
我小碎步走到他们跟前,努力装作诚恳认错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们。
老爸倒是非常平静:“慢慢说,是不是跟学校老师没讲清楚。”
我无言以对,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
不像老妈这般激烈,夏雨她们一家子要安静许多,也不知在商讨什么应对之策。
随后,陈旭把我们大家叫到一起,还没等他开口,我妈迫不及待的在他面前解释:“陈老师你好,首次见面没成想是这种糟心事儿,你说我们家佟雷平时挺好的,按理说不应该……”
老爸抓住我妈的手,让她冷静点:“陈老师话还没说,你急个啥。”
陈旭微笑应对,转过头刚要说话,夏雨妈妈再度打断他:“你说我们家夏雨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怎么会和一个男同学在操场,学校搞错了吧?”
陈旭做手势让他们安静点儿:“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别着急别上火,这次佟雷和夏雨的事情不算太严重,我看都先回家,至于事情后续的进展情况,我会随时跟你们联系。”
听到这儿,我和夏雨震惊不小,本以为等会儿上台念检查,他们也要跟着看热闹,没想到竟会把他们打发回家,压力当真减轻不少。
仔细又想,陈旭这人还算不错。
n.24
老妈是伴随着下课铃离开的,离开时一脸幽怨。
回想这些年被她支配的恐惧,我有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但是该来的终究要来,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市一中的升旗仪式,看着国旗缓缓升起,也是第一次希望国歌能奏它个地老天荒。
初中的时候,每次升旗仪式都很无聊。
年级的同学借着难得的大团圆时刻,三五一伙的说着周末的遭遇。升完旗就是校领导冗长的训话,说一些似懂非懂的国家大事,枯燥乏味,周而复始。
大家心里应该都在思考,为什么就不能来点儿有趣儿的乐子逗逗台下的老少爷们儿呢?
然而,现在我们成了那个乐子。
刚才来操场之前,我和夏雨并排走在路上,一想到现在两边穿梭的人流,待会儿都将变成嘲笑我们的观众,我心里面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这次我们估计要丢人丢大发,夏雨,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你这个花容月貌的小妮子,心里承受能力几何,倘若受不了,可以躲我后面,大爷我皮糙肉厚的很。”
我轻松写意,语调平缓,寄希望于我的情绪能让她稍微好受些。
或许,是我想多了。
她刚才借着下课的时间冲了把脸,昨晚的倦意早已消失不见,两个眼睛神采奕奕,脸颊白里透红,侧脸的轮廓融入柔和的晨曦里,表情平静的有点儿不正常。
“开玩笑,老娘虽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但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事已至此,权当市一中给我开了场盛大的新生见面会,一想到待会儿可以当主角,心情还有点小激动呢。”
真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在她身上似乎看不见普通少女的矫揉造作,也从不怨天尤人。
好喜欢!
“见面会?”我把手里的检查卷起来,当做话筒放在嘴边,“请问夏雨同学,经过本次事件,你有何感想?”
“哼!”她一把抢过‘话筒’,“感想就是第一次写检查没经验,乡亲父老多包涵,等下次有经验了包您满意!”
我被她说的高兴,双手在自己胸前比划,向她示意我也是当事人,也来问问我啊。
她显然看出我的意图:“想说感想,你得先有话语权!”
说罢蹦蹦跳跳的跑远,我赶忙追上去:“不让我说没关系,倒是先把我检查给我啊。”
就像两只受了伤的小猫在互相舔舐着伤口,我不知道当时夏雨的心情是真的放松,还是跟我安慰她一样也在试图安慰我。
校领导的发言臃肿冗长,等轮到我们的时候眼看就要上课,皮主任干脆招呼我们一起上台,过程我已然不记得,或是不愿再提及,只感觉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一那次讲台上失败的自我介绍,只不过台下几十个小脑袋换成了上千个。
回班级的路上,夏雨终究还是眼里噙满泪水,她低着头,不想让我看见,也努力的不让它们滴落。等走到楼梯口,她忽然昂起头,含着眼泪,努力的向我微笑:“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