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程风一声大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张邦昌恶狠狠地道“太师,休要误国误己!”
程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真是千古奇观!现在打了胜仗反倒要投降!我看你们俩干脆把卵子割了入后宫去!”
“你”两人气得胡须乱颤。
程风却不让他们说话,“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吗?你们说牟驼岗只是小胜,我且问你们,究竟什么是大胜?是不是击毙金军主帅完颜宗翰才算大胜?”
“那当然是,可敌军势大,咱们能做的到吗?不能的话,就别信口开河!”
“对了,太师不是说有引雷之术吗?嘿嘿!那就请太师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吧!让我等见识下太师的本事。”
两人一唱一和,极尽嘲讽之能事。
“陛下,臣明日就施展引雷之术,击毙完颜宗翰。不过需要将其从大军之中引出来,还需您登上城楼,与他会话,臣方才好作法。”
赵恒听了目瞪口呆,这世上真有引雷术,简直是天方夜谭!再一听要自己登上城楼,他心中却有些胆怯
“程风!你好大胆子!竟然让陛下以身犯险!陛下龙体金贵,岂能任你摆布!”张邦昌赶紧阻止。
程风并不多说,紧盯着赵恒的眼睛,道“陛下!您见过臣的预测什么时候出过错吗?!大宋的气数未尽,国祚绵长,度过此劫,一切无忧!”
晓之以理不如动之以情,也源自于赵恒对程风的无条件信任,听了程风这番话,他猛然下定决心“好!朕就与你程风豪赌一把,与完颜宗翰对话!”
“陛下万岁,陛下万万岁!”在一旁气得半晌没说话的李纲激动得热泪盈眶,失声高呼。
张邦昌和唐恪对望一眼,满眼失望和愤懑,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来,“若不能取完颜宗翰的性命,程太师你就是欺君之罪!”
“我若真劈死了完颜宗翰,你们二人就是误君之罪!尸位素餐之人,早早挂冠而去!别腆着脸滥竽充数!”程风毫不退让,针尖对麦芒。
赵恒见手下两边闹得水火不容,赶紧出面打圆场,让张邦昌、唐恪先行退去,又留下程风、李纲商议与完颜宗翰对话事宜。
汴梁城正北酸枣门上,随着鼓乐之声响起,一对对御前班直出现在城楼上,分左右向两边延伸,到了各自位置站定。
金枪班、东西班承旨、御龙直、御龙骨朵子直、御龙弓箭直、御龙弩手直……次第而出,遍布城楼四下。
再后面就是带御器械的散指挥,这些以勋戚之后充当的御前散指挥出尽,就是一顶杏黄张盖出现在酸枣门城楼上,张盖之下,赵恒一身龙袍,头戴长翅纱帽,端坐在一张八人所抬的步辇之上。
城楼上,早就设有官家御座,赵恒缓缓走下步辇,走到御座之上。在他身后,蔡京、张邦昌、李纲等一众高官簇拥在其后。
城墙上下的军将士卒看到官家入座,手持着刀枪弓弩高呼“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这个场面,赵恒心头又紧张起来,赶紧又站了起来,走近城墙,极目四顾,只见大队大队的金人骑兵在汇聚,战马嘶鸣之声似乎都盖过了号角声音,笼罩了整个战场!
无数匹战马奋力跳动着,在活力满满之中又保持着阵型,让人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这巨大的骑阵当中蕴藏着极大的威慑力!
号角金鼓,声声凄厉!
马匹上的骑士甲胄鲜明,阳光下一排排闪动着兵刃寒光。仿佛天地之间,都被马匹和刀枪充满,视线之内,都是翻卷的各色旗号!
虽然明知道女真人今日是来对话的,没有攻具器械,可赵恒站在城墙之上脸色苍白。
金军骑阵深处,突然爆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音,大阵中央如披浪斩波般突然分开,捧出了无数面翻卷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捧旗的骑士都是身披重甲的健壮汉子,头盔饰以兽皮翎尾,脑后留着金钱鼠尾辫,在他们后面还有捧着仪仗兵刃的骑士。
当中簇拥着一个披着玄色披风的中年人,金盔金甲,军阵深处,每一顾盼,都激起呼声“粘没喝!粘没喝!”
此人正是完颜宗翰!
女真酋首,猖狂于此!
就是眼前这个人,不仅在雄州战败了十五万宋军,更率领数万人直入宋境,陈兵于国都之下!
赵恒站在城墙之上,双手紧紧抓着包砖围栏,手指都已经白了。女真铁骑之精,果然名不虚传,我大宋国祚还能传承绵延吗?
想到这,他不仅朝身侧后的敌楼上望去,刚刚程风一身道袍,披头散发地走了进去,一手提了把三尺桃木剑,一手提了个沉甸甸的木箱,看样子里面装着法器。
敌楼入口紧闭,程风要求任何人不能进入,四名带御器械紧紧守着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
张邦昌死死地盯着敌楼看了一眼,心中暗道“是骡子是马,终于要见真章了!某就不信你这装神弄鬼的把戏!世上还真有请天雷的事?!”
为了保持威慑,宋军将床子弩都张上了,城墙上的弩机传来一片吱吱呀呀的上弦的声音。指挥弩手的宋军将佐们,伏在寨墙垛口,看着望楼上的旗号,只要旗号一变,三角牙旗挥落,那将就是万弩齐发!
床子弩并非一般的弩箭,往往要十几人甚至几十人转动轮轴才可拉开,射程可达一里开外,澶渊之盟前夕,契丹大将萧挞凛即是中了床子弩箭阵亡的,使契丹士气大挫,从而议和退兵的。
金军骑阵,已经止步于宋军床子弩射程之外,和宋军交战那么久,宋人弓弩之利金军早已领教,对于安全距离的把握早已熟悉。
簇拥着耶律宗翰的骑队,出现在金军大阵之前,到了前头。
耶律宗翰勒住了坐骑,踞坐马上,周围骑士也纷纷勒住战马。
这时军阵当中号角声转为悠长之声,军阵内的欢呼也渐渐低沉下来,直至无声,到了最后,只能听见晨风掠过旗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