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君之所以来迟,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来晚了,其实她刚才一直在御花园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待着,让下人到乾坤殿外听唱礼,知道了目前出粮最高的也不过是五万石时,她才决定这么做的。
五万石和二十五万石相比,已经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差别了,所以即使她只拿出一半,那太子妃之位也要落到她们程府,她又为何要便宜了殷家?
老皇帝现在觉得他当众被程府给耍了,在场的所有人谁不知道程府今天会拿出五十万石粮食,可现在她们只拿出一半,这不是让所有人看了笑话嘛。
这样,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皇家败在了这二十五万石的粮食上,为了这二十五万石粮食,他们被当众戏耍还不敢说什么,真是有够憋屈!
但他之前旨意明确,妃位换粮食,粮高者得,就目前来看,程府无疑是那个出粮最高的,但对于赈灾来说,还远远不够。
“宫宴继续吧”,亦瑶娘娘见皇上和程老太君之间气氛微妙,生怕这次的立妃大典会出什么意外,便出声儿缓和道。
“本宫听说这京城中的公子们一个个都是才貌双全、俊逸非凡,姑娘们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瑶娘娘温柔的笑着,她目光所及之处均是笑脸迎人,令场上的气氛暖和了不少。
“近日来皇上和众大臣们为了赈灾的事情忙得身心憔悴,本宫提议,借着今日的立妃大典,让那些公子小姐们表演一番,给皇上换换心情,如何?”
亦瑶看着老皇帝说道,这样一个隆重的宫宴,可不能只是那些个舞娘在殿内舞来舞去,今日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家基本上来全了,他们可要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哪些是有真才能的人,为以后不管是朝廷上的重用还是皇子们的娶亲都有好处。
亦瑶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去反驳她,就连皇上也将放在程老太君身上审视的目光收回,他现在还不能动程府,暂时先忍一忍吧。
“爱妃说得对,你们谁愿意站出来给大家表演一番,朕重重有赏!”
虽然这次的宫宴本就没有强制要求一定要有什么表演或者比赛,但一般这样大型受瞩目的宴会,那些小姐公子们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再说了,今儿的重头戏是太子殿下的立妃大典,怎么说也算是个结姻缘的好日子,宴席过后,一定又会有许多姑娘被提亲,大家可不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在这些官家小姐当中,最不服气的当属左相家的女儿季纯,如果没有粮食换妃位这个事情,如果没有程府,那太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属。
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她全部的希望和努力都切断了,叫她怎能不气!
想到以前,她为了得到各方势力的好感与支持,她厚着脸皮去讨好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冷眼和嘲笑,但是她依旧挺了过来。
现在好不容易她的努力得到了一些回报,结果皇上又颁出这样的圣旨,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就这么白费,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粮食她又付出了多少,尽管还是比不过程婉月,可她也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皇上,臣女愿为大家弹奏一曲,愿上天对青阳的不公都随臣女的琴音随风消散”,季纯从位置上起来,走到大殿中间说道。
“好!季姑娘这话说得好!”老皇帝称赞她道。季纯是个嘴甜的,不然她也不会经常出现在后宫,将每位娘娘都哄得高高兴兴的。
原本这个季纯也是他看上的太子妃人选之一,她拥有左相这一背景,左相下面的文官若能臣服于太子麾下,对皇家来说也是好事一件,可谁知现在
季纯示意丫鬟将自己的琴抱上来,准备了一小会儿,大殿中央便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色纱衣,抱着琵琶半遮面的女子。
琵琶悠扬清脆的声音响起,早就听说左相家季姑娘的琵琶弹得最好,就是这开头的一小段,众人就已经比起眼睛开始陶醉了。
季纯的手指在琴面上快速舞动,来回轮转,时而急促,时而温婉,琴音飘荡在整个乾坤殿上方久久未消散。
众人跟着她的琴音时而皱眉、时而享受,有的人双手忍不住轻轻抬起,手指跟着琴音忽高忽低的飘动,陶醉不已。
一曲在一段急促飞快的琴音和最后一下重声中结束,众人这才缓缓睁眼,纷纷给季纯鼓掌。
“好!”这首曲子对手指的灵活度要求很高,很多人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常常因为手指速度跟不上而导致曲子没有了原来的味道,但是这个季纯却能弹得如此流畅,真是不容易。
“臣女献丑了”,季纯站起来,抱着自己的琵琶退下了。
“好!好一曲,这首曲子寓意不错,季姑娘有心了”,老皇帝也是对这个曾经看中的儿媳妇大有好感。
可现在,不知道这个程府的程婉月才能如何,这个程婉月几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对于她的才能也鲜为人知。
“程老夫人,不知程姑娘有何才艺可以让众爱卿开开眼啊?”老皇帝看着程老太君问道,相信众人也十分好奇这个今晚的太子妃有何不同吧。
程老太君听此,自然不怵,她将她这个曾孙女儿关在家里这么久,琴棋书画学了不少,有什么好怕的。
“去吧”,程婉月用眼神请示程老太君,程老太君同意了她才敢上前走到大殿中间。
“皇上,臣女近日作了一幅画,为天下苍生祈福”,程婉月自信的样子说着,好似她的画一定会让众人大开眼界一样。
不过,她这画还真是让众人大开眼界了一番。
殿外有两人将这幅画抬了进来,看画轴这画必定小不了,那两人一人一边打开画轴,众人伸长了脖子往画上看,这才看到了画上的内容。
“嘶”,看到画上的内容,众人忍不住惊呼,特别是那些爱好舞文弄墨的文官,纷纷离座上前来赏画。
当然,他们赏的不是画的内容,而是画的手法。
这幅画上,正反两面都画了内容,这纸纵然再厚,透过墨水多少都会有渗透,所以极少人可以两面作画,但是这个程婉月却做到了。
纸上渗透重的地方,她在另一面都处理得非常好,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张纸画出的两幅画。
老皇帝隔得有点远没办法看到细节手法这些东西,只看到那副巨型画卷上的内容,画的正是现在灾民受灾的情况。
画中的灾民无助的向上天祈求降雨,那些灾民的脚下是龟裂的土地,光秃秃的良田,身边已经饿死许多百姓,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程姑娘,这是何意?”老皇帝看到这画的内容,当然不高兴了,便板着脸问程婉月。
程婉月并没有被皇上的气势吓到,她淡定挥挥手,那两人便交换了位置,将另一面的画展现在老皇帝面前。
另一面画的是和之前完全相反的内容,那里的百姓和乐安康、不愁吃穿、每个人脸上都是笑脸。
这些众人就更不明白了,如果这个程婉月只想展示自己高超的画技,这画的内容大可以画些山山水水,她现在画这样的内容,一定有她的用意。
众人猜得没错,只见殿外又有个人端上来一盆清水,旁边还放着一只干净的毛笔。
程婉月在众人的注目下,将那支毛笔蘸了盆里的清水,作势便要往画上抹去,“这画是我用独特的墨水所作,用这盆里的药水便又可消除”。
她低头专心的在画上涂抹,原本那副难民图在她一笔一笔的涂抹下,变得完全消失,整幅画卷上现在只剩下另一边的祥和图。
“皇上,这便是臣女献给皇上的画”,程婉月放下笔,走到画前朝老皇帝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程府的意思太明显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程府小姐程婉月这幅画就是在说明,没有他们程府的粮食,这次的灾情青阳怕是挺不过去,只有他们程府才能救那些受灾的百姓。
老皇帝再一次被程府当众“提醒”,他一直忍耐的脾气差点又忍不住了,还是亦瑶娘娘看出他的不对劲,赶紧伸手过来安抚他。
身为一国之君,他自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要不是因为今晚程府三番两次的刺激他,他也不会那样失态。
老皇帝偷偷闭上眼做深呼吸,再睁眼时又是一副平常的帝王之相,“还有哪位公子小姐要给大家表演,朕重重有赏!”
晚宴都快过一半了,在程府唱礼之后,便再也没有唱新礼,大家都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再有比得过程府的礼单了。
可老皇帝就是不愿意进入到立妃的环节,他一直拖着,宁愿看那些无聊的表演也不愿意宣布太子妃的人选,他故意拖延,自然就有人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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