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疗室的床上。
[死亡偏差值+5,当前死亡偏差值76]
她微微偏了下脑袋,风从开着的窗口拂上脸颊。窗前站着道黑色人影,瘦削、阴鸷,突兀地撕开了后方一片淡蓝的天空。银色的长发像雪一般,他的目光落在床上,也是雪一般的温度。
“恭喜你啊,捡回了一条命。”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床上的女人。
在琴酒被雪色长发簇拥的嘴角,也浮起一个淡淡的嘲讽的微笑。
“真遗憾,只要你还没死,就得继续给组织卖命。”
“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这几天联系不上你。你去了哪里?”他抬起下巴,在黑漆漆的帽檐下露出浓绿雾霭般的瞳孔。清水凉抬眼看向他,后者扯了下衣领,隐隐的烦躁感。
“我没去哪里。”清水凉嗓音沙哑,她对琴酒露出和往常一样的笑容,“我去采风了哟,为了画出这世界上最棒的杰作!”
“是去的地方信号不好,才没有收到我和大哥的联络吗?”伏特加像是找到了机会,急急地问道。
“不是哦,”清水凉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联络是我自己切断的,艺术家的创作是不能被打扰的。”
“够了。”
琴酒忍无可忍,他放弃了拿枪恐吓清水凉,转而掐上她的脖子。男人手指纤瘦苍白,指腹下的脖颈修长温热。清水凉抬眼望着他,琴酒微微凑过身子,雪落到了清水凉身上。
他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低低地开了口。
“我警告过你,绝对不许背叛组织。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叛徒,我一定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清水凉感到脖子上的力道在收紧,那双雾霭幽绿的瞳孔张大了,不知是愤怒还是疯狂,清水凉直直地凝视着他,脸颊因缺氧而涨红了。
然后琴酒忽然松开了手。
“别再发生这样的蠢事。”
清水凉倒回床上。被琴酒这么一折腾,腹部的伤好像裂了。不过清水凉没再用痛觉屏蔽,这点痛她还是受得了的。
“黑樱桃,你还好吗?”伏特加没有跟着琴酒一起离开医务室。
清水凉张开嘴,像濒死的鱼一样生无可恋,“……水。”
伏特加赶忙给她倒了杯水。
清水凉扶着床起身把水灌进去,无论是喉咙还是心灵都好受多了。
她捂了捂腹部。
“怎么了?伤口疼吗?”伏特加疑惑地问。
“不,”清水凉好奇地掀开衣服瞅了瞅,“我就是有点担心刚喝的水会不会往外漏。”
伏特加:“……”
“对了,你和大哥前两天找我有事吗?”
“是有一个任务,不过已经解决了。”
“真是对不起,在这种时候忽然去采风。”
伏特加憨憨一笑,“这倒是没关系,不过你下次要干什么可以提前跟大哥说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最讨厌叛徒了。”
尤其是黑樱桃这种特殊情况,有一点风吹草动,组织高层都格外在意。
“我知道啦。”在这么单蠢的伏特加面前撒谎,清水凉都有些脸热,“对了,这次采风我觉得自己收获不少,伏特加哥,我能给你画一张画像吗?”
“可……可以吗?”伏特加大惊,难以想象梦想突然有一天就实现了。
清水凉对着拿起画像心满意足离开的伏特加也有些沉默。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个收到她的画后感动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不知不觉间她真的成为什么意想不到的绘画大师了?
然而清水大师的兴奋劲儿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浇灭了。因为受了伤,她没什么力气,就想多睡一会儿早些把伤养好,然后清水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通电话就把她叫了起来。
一看窗外,繁星漫天。
清水凉压着烦躁看了下手机号——是组织黑方产业那边打来的。
“摩西摩西?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第86章 揭开过去的日子里11
东京港,作为日本最大的港口之一,昼夜不歇,如不夜城般运转。凌晨两点,它的某个码头亮起火光。
如同星辰倒映在人间般,闪闪烁烁地点燃了黑夜。
萩原研二将油门踩到底,这辆他随便摸进来的车性能算不上多好,幸而港口里货箱组成的道路错综复杂,身后那辆车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
他还能空出只手将碍事的头发拢到脑后,一双明亮温柔的眼睛扫过后视镜,渗出些许凝重意味。
那个银发女人开的车紧紧咬在后面。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中状况,认真说起来还要从萩原研二上次失败的告白开始算。
人生的二十几年里萩原研二第一次遭遇如此失败的告白——虽然总共也只告白过这么一次。
不过失败得实在太彻底了。是完完全全被拒绝了。
萩原研二并非是会死缠烂打的人,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会给清水凉带来负担。
虽然说起来很没来由,但他觉得清水凉是个很有界限感的人。别看她见了谁都亲亲热热地叫这个哥,那个姐的,但谁也没真正走进她心里过。
就是他那位好友,也不过是被划得近了点。
所以萩原研二正为了也被划得近一些而努力。
有时候,远离是为了更好地靠近。
萩原研二在事关女性的洞察力上向来是无人能敌,他自然立马就察觉到自己和清水凉的问题出在清水凉的秘密上。
如果他不能挖到这个秘密,他就永远只能做个局外人。
萩原警官在行动力上同样是数一数二,何况事关他喜欢的女孩儿。他简直把自己所有劲头都扑在了这件事上,以至于让好友松田阵平看了都害怕。
但是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谁也没有说。
萩原研二在警视厅那里请了假,潜入进被划归到清水凉名下的一家公司。在潜入前的调查里他就发现这家公司似乎在进行不法交易,潜入后的调查更加佐证了这件事。
清水凉背后的组织终于被他摸到了一点边。
他在公司里,偶尔会看到一些奇怪的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作为警察,萩原研二可以很敏锐地判断普通人和里世界的人之间的区别。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气息,明显不是普通的家伙。
萩原研二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就在他准备撤退时,他查探到一条消息:公司最近会有一批很重要的货物运抵东京港。
如果这时候撤退,这条线索无疑就要断了。
萩原研二决定踩下油门,看一看这家公司背后的组织究竟想做些什么。
于是他混在了前来打下手的员工里。
虽然是单枪匹马的行动,萩原研二倒没什么害怕的情绪。或许就是这中性格,才使得他和松田阵平都成了最危险的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
行动一开始很顺利,他伪装得平平无奇,没有引起什么人的警觉。
直到来了一个似乎是重要人物的银发女人。
萩原研二只和她对视了一眼,这女人就掏出枪。
“这家伙是警察!”
牙白。
她怎么看出来的?
哪怕是初代鬼冢班的精英,一个人面对拿着热武器的敌人也很麻烦。萩原研二借着货箱的遮掩同银发女人周旋,也借此看到了货箱里的东西——有的货箱里是违禁药物,有的是枪支。
收获丰富,不过萩原研二差点就为这些情报付出性命的代价。关键时刻,码头忽然出现了另一批人。
这些人训练有素,极有目的性地奔着这批货箱而来,守着货物的黑衣人迅速和这批新来者交上了火。
萩原研二则趁着混乱抢了一辆黑衣人的车子,他在后视镜里看到的星星点点的火光正是双方交火时产生的。
萩原研二注意到那批后来者用的是警用左轮手枪。
“公安吗……”
两辆车沿着东京湾的曲线一前一后飞驰而去。前车在s型路线上转得像头疯了的狮子,后车却仍能紧紧咬着它的尾巴。
“切!”库拉索骤紧眉头,按住蓝牙耳机,“你到了吗?”
“再有十秒哟~”
萩原研二苦笑了下,这女人可真难甩开。他的左手臂上方在方才的混乱里被银发女人的子弹擦了过去,鲜血浸湿了黑西装,变得黏糊糊的。他手臂用力,又猛地打了个90度转向。
车辆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瞬间的火花。
“啪——!”左车窗突然被一发子弹穿透了,带着水汽的冷风呼啸着吹乱了萩原研二的鬓发。他朝左后视镜看去。
两辆车的追逐战里加入了第三方。
为了避免殃及无辜,萩原研二注意着避免朝市中心开。这辆车一直沿着东京湾前进,这段路恰好能看到黑夜里宁静的一片海。
凌晨两点多,路上除了他们,几乎没有其他车辆。
后来的摩托从两座建筑物中间忽然飞了出来,一道黑色的人影操纵着车辆,乌黑的长发被风和月光吹开。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在头盔的空隙中露出。
摩托插在了两辆车中间。
驾驶的女人一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握着把枪。
萩原研二朝后视镜里望去时,枪筒上一缕余烟被风吹散了,呼地扑到那双眼睛上,然后渺渺地消失了。
萩原研二看着那双眼睛,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像被乌云遮了下的月光般转瞬即逝。
车辆忽地又一个猛然转弯,从高一层的车道飞起,砸落到下一层车道,顺势转了180度的方向,半边车身立起,与一辆偶然路过的车辆相向着擦肩而过,继续朝前飞驰。
某偶然路过的车辆车主探出车窗:“喂!混蛋!你在干什么啊!……等等,你又在干什么!!”
相比起笨重的汽车,摩托要更加灵活。早在前车转弯前,女人似乎就察觉到了萩原研二的意图,她一拧车把,也加速从车道上冲下去,恰好落在某偶然路过的车辆头顶,缓冲之后掉到地上,借着电光火石间赢得的一两秒优势,摩托追上前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