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贫瘠的感情世界里,她一直认为,与其?与人推心置腹,还不如养条狗相依为命。
因为,人善变,而?狗,永远不会。
“你怎么了?”谢旭谦眉心一紧。
他看到女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凉,那种凉如千年封固的冰山,而?那个悲就封存在那冰山里面。
他在当年接到他父亲意外失踪的时候,在自己曾几次感到困苦无望的时候,心里也悲凉过,却从?来没有她那样?的程度。
他漆黑的瞳仁紧缩,想仔细把她看清楚,她却又神情淡然得无波无澜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养它到终老。”施一诺擦干净手,丢开口布,态度不容置疑。
谢旭谦感觉自己的心被?狗爪子刨了,原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是女人故意气他,故意吊着他的,没想到会如此尖锐,尖锐到影响两?人深层次的精神世界。
而?自己真的要输给一条狗?
*
气氛正有些凝滞时,施一诺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粉红兔,还是个视频电话。
谢旭谦看着那名字,觉得有趣:“你朋友?”
“不是。”施一诺拿了手机,站起身?,想出门去接。
谢旭谦抬手一拦:“我不能知道?吗?”
他把手越过餐桌抓住她,动作里几分?强势。
他太想了解她了。
施一诺微怔,看向男人,想起今天在房管中心刷卡时指尖的颤抖,和刷卡成功时那打印码流水的声?音。
财神啊,财神。
她坐回椅子上,划开了手机接听?。
“Surprise!”屏幕一闪,人如其?名,果真跳出一只粉红兔,声?音尖细而?发嗲。
谢旭谦哂笑,支肘扶额,撇过脸去。
施一诺却是面无表情,对这种开场白早已见惯不怪。
她把手机拿下桌面,放在自己大腿上,低头轻斥:“得了,大半夜的作什么妖?”
“哦。”对方立即蔫了下去,一对长长的兔耳朵扒拉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皙美妇的脸。除了看起来比施一诺年长一点,几乎和施一诺一模一样?。
施一诺看着对方神情黯然了,心里又有了些过意不去。
那对粉红兔耳朵,是她妈妈施佩琳若干年前在加拿大温哥华买的。原本准备回国时带给她的,结果任是一次又一次的错失,错过了施一诺盼望的整个少女时代。
到了如今,粉红兔已经成为了一个讽刺,也难为施佩琳每次用?来调侃自己,还想借此讨好女儿。
“你那里现?在几点了?怎么还不睡觉?”施一诺质问妈妈的口吻,仿佛母女颠倒了身?份。
“我在整理衣柜。”施佩琳声?音软软糯糯,想亲近女儿,又怕遭她讨厌,赔着小心得忐忐忑忑。
“大半夜的整理什么衣柜?戴维呢?”
“他儿子有点事?,他去看他了,今晚没回来。”
“别告诉我,你俩又闹矛盾了。”
“没有,没有,没有闹矛盾。”施佩琳急得挥舞双手,絮絮叨叨地解释,“我和戴维真没事?,我就是不喜欢戴维那个儿子嘛。那个人毛病太多了,戴维去看他,我不想去,我……”
“好了。”施一诺打断她,“我在外面吃饭。”
她瞅了眼对面的男人,不想让他听?见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
谢旭谦垂着眸,一脸沉静,手里拨弄着调羹,看似只是安静地等着她,不太在意电话内容。
“哦。”施佩琳又蔫了。
“没事?挂了。”
“等等,一诺。”施佩琳那边握着手机,看着女儿尖尖的下巴,低声?缓慢地,“马上圣诞节了,我回去看你好不好?”
“随便。”
“那……你给我买机票。”声?音更低了几分?,还带了些哀求。
“你的钱呢?”施一诺低头看屏幕。
她的脸挡住了光线,反映到对面,施佩琳只看到一个黑色模糊的轮廓,看不清女儿的表情。
“我没什么钱了嘛。你知道?的,我现?在没有收入,花掉一分?就少一分?……”
“那就别回来了。”
“一诺……”施佩琳声?音里有了丝哭腔,“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这不见着吗?”
“不一样?嘛……妈妈想抱抱你……”
“得了。”
施佩琳哭了,眼泪砸在手机上,满腹委屈悲伤瞬间淹没了她自己,却又只是困在屏幕里,动摇不了手机外的人。
施一诺无动于衷,冷冷一句:“早点睡吧。”摁断了通话。
“你妈妈?”谢旭谦抬眸,内心有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施一诺轻轻“嗯”了声?。
“你怎么那么跟你妈妈说话?”
“我们一向如此。”
“她知道?我吗?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吗?”
“不知道?。”施一诺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谢旭谦蹙了眉,当时自己只想哄女人交易结婚,而?没有追踪后文?,现?在既然认了真,他就没有再放任不管的道?理。
他出了声?:“给你妈妈订机票,用?我的卡,让她回来,我们见一面。”不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