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小溅肉身早已生机断绝,可是这般观看别人虐待自己的尸体对她也是一种极端的折磨,灵魂上的折磨。
以往每次遇难都有救星相救,可是这次没有,她的救星走得走沉睡的沉睡了,她的幸运值已经耗尽了。
肉身被剐,血肉被一片片削落,灵魂在折磨中挣扎,肉身和性命只能二选一,要么死,要么彻底抛弃前世的所有东西,包括这具父母孕育而来的血肉之躯。
对面的孙箴言还被魍司操控着继续释放着灵刃,一旁的魉生满面大仇得报的桀笑,他们二人明显是不打算放过蒙小溅了。
血肉模糊的躯干上,蒙小溅胸口的内丹隐隐暗淡了许多,没有了血肉与灵力滋养的内丹迟早会凝固,凝固后的内丹便会彻底变成无主之物,到时谁都可以拿去炼化吸收。
此刻她的双瞳已经失去了光泽,灵魂的视线也在逐步减弱,若还不做出决断她的灵魂恐怕都难以逃脱。
命悬一线,她的固执让魍司都有些佩服了,魍司手中一边释放灵刃一边咋舌道:
“啧啧,还挺能抗的,那我再加点力到好了。”
他也不管蒙小溅听不听得到,话落便双手齐出,一手甩出十几道灵刃,一共几十道灵刃一起向蒙小溅的残躯飞奔而去。
恍惚中蒙小溅感觉到了这几十道灵刃带来的威力,若是让这几十道灵刃落在身上,那么这具身体定会比五马分尸还要惨。
灵刃极速袭来,蒙小溅已经没有时间去做选择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放弃了肉身,说放弃又有点不太恰当,就在灵刃袭来的一刹那她直接将肉体和灵魂分裂开来,意念一动就把肉身收进了储物戒中。
魍司没想到蒙小溅会来这么一手,蒙小溅的肉体消失他的攻击也全部落了空,不过他反应很快,只是瞬间他便操控灵刃直接向蒙小溅的灵魂攻去。
蒙小溅在决定魂身分离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退路,她用灵魂包裹着储物戒,然后再用仅剩的一点焚天心焰给海胆状的灵魂做了一道防御层,魍司的攻击通通落在了焚天心焰凝聚成的防御层上。
话说这焚天心焰还着实逆天,灵力都能被它焚烧殆尽。
邪神给的焚天心焰总能帮蒙小溅化险为夷,焚天心焰虽然寄存在灵魂上可是它却需要心之欲望来衍生,若是没有了心它就像没有了源头的水,用光是迟早的事情。
蒙小溅非常明白这一点,魍司这次的攻击一下消耗了她一半的焚天心焰,若是再不逃她就真的要魂丧于此了。
没有了肉身的庇护灵魂是不会存活太久的,眼下魍司和魉生都是小事,最让人担心的是那突如其来的泯灭感,那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则,天道规则在消磨没有肉体的灵魂。
这里的天道规则连魍司他们都怕更别说灵魂如此弱小的蒙小溅,此刻她才理解医魂他们这些灵魂体为什么非要找宿体寄居了。
魍司一次攻击被阻他的二次攻击再次袭来,而且这次威力再次飙升,蒙小溅既然已经选择了脱离肉身她又岂会再傻傻等死。
说来话长,其实两方之间都在争分夺秒,魍司雷霆般的攻击下蒙小溅也是瞬息掉头就闪,没有了肉身的禁锢她的灵魂堪称光速逃逸。
蒙小溅的灵魂是水般的透明之色,速度一快她的灵魂瞬间就消失在密林之中,魍司见此直接从孙箴言的眉心一闪而出,随着一道黑烟远遁风中才传来他的话音:
“魉,帮我先看着孙箴言,我去灭了那狡猾的女人。”
密林幽静,新叶绽放勃勃生机。
即将五月了,林中微风很是温和,山中野花片片嫩草蔼蔼,野兔野羊野鹿等素食者皆在啃食嫩草和野花,这是每个冬天过后大自然给它们的回馈。
蒙小溅一路逃窜,她没有选择密林甩开魍司反而选择了这片空旷的草地,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活物。
天道规则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她的灵魂,魍司灵魂强大可以支撑数日可是她却不行,若是再不找宿体她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春季是个播种的季节,除了农民动物们也会播种,毕竟它们也需要繁衍后代。
一路逃到这个动物聚集的草地,蒙小溅终于开始实施她的计划了,忍痛斩下一根灵魂尖刺,等经过一只野鹿身旁时她直接将斩下的灵魂尖刺插入野鹿体内,接着控制灵魂尖刺冲入野鹿的脑海之中,一根灵魂尖刺还不足以控制野鹿的思想,不过让它疯狂的逃窜倒是可以。
一切做好之后在野鹿逃跑的一瞬她直接一头扎进泥土之中,春天的泥土里蕴藏着许多生命,先不说蚯蚓此刻她前方就有一个不错的宿体,蝉蛹。
蝉蛹睡过无数个冬天才能在某个夏天破茧而出,无数个冬去春来只为一个夏季的绽放,它生命的顽强可想而知。
这个临时宿体蒙小溅很是喜欢,她疲倦的灵魂就这样躲进了这只小小的蝉蛹体内。
外面,魍司果然被野鹿吸引走了,可是地下的蒙小溅再也扛不住灵魂的疲劳昏睡了过去,在她宿体蝉蛹的旁边,一枚储物戒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对蒙小溅来说只是一睡一醒的须臾之间可对外界却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三个月里,苍圣大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月前孤忘尘锻造出了钝品仙器,而且数量还特别多,仙器一出孤忘尘立刻就向南祁发起了进攻,仙器对于修士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再加灵力入器的窍门来个锦上添花,孤忘尘的仗打得异常轻松,仅仅两个月就把南祁刚打下来的西泽国给吞没了。
不光这些,东莱和南祁的交界处也发生了很多次战争,南祁的防线险些被东莱攻破了去,这还多亏了孤忘尘不在此处,若他在此处对方怕是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尽管如此南祁依旧损失惨重。
程轩拼了一年之内不能提升任何修为的代价才打下的西泽短短执政了三个月就被孤忘尘夺了去,除此之外他用尽心思培养的精锐也损失惨重,他心中的挫败没人能够体会,失败和挫折打击的他整个人都变了。
西泽和南祁的交界处。
这里左面是一片汪洋大海,在大海的尽头是一串漂浮的小岛,小岛后方直通死亡海域,那些小岛就像是天然的分割线阻止着航海者的送死。
交界处右面就更加凶险了,那是一道无底的巨型海沟,海沟上方常年被雾气笼罩修者的视力都无法穿透,曾有人进去探秘过,可是进去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不论武功多高那片海沟都是有进无出。
两道天然的屏障中间仅有一道松软的沙滩路,海水的来回拍打让沙滩始终保持湿润,如今时值八月,若是穿上泳衣在沙滩上晒晒太阳定是无比享受,可惜这种美好的风景却成了两国的厮杀战场。
临海的城池大多都是用树木为建筑材料,城墙也都是巨型树木楔成的,别以为树就很脆弱,实则不然,这些围城木头个个比石头都坚硬,这种树名为海铁木,它们本身坚硬程度一般,可是放在海水里浸泡以后就不一样了,浸泡过海水以后它们的硬度堪比坚铁,这也是海铁木名字的由来。
交界处两方对立的城池内,程轩那边正商量着如何抵御孤忘尘的进攻,然而孤忘尘这边却完全没有讨论对战的事宜。
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枚银白色的储物戒,就是这枚储物戒里的东西支撑着他的军队不断胜利,这枚储物戒是蒙小溅的,戒指里装着噬心提前预备好的资源,其中包括冷却仙器器身所用的碧隐寒泉,就是里面的碧隐寒泉让孤忘尘彻底锻造出了钝品仙器。
眼下他高坐首位一边摩擦戒指一边沉声对眼前的几人问道:
“还是没有任何踪迹吗?”
第一个回话的是魂生,他木那着脸硬邦邦地回道:
“没有,可能真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个答案在医魂带回储物戒时就说过了,可是孤忘尘听后果断认定蒙小溅的灵魂还存活着。
集合众人的力量已经寻找两个多月了,可是他始终不肯放弃,就算蒙小溅的尸体和内丹摆在他的面前他依然不愿承认蒙小溅死了。
下方医魂,窥魂,烛龙都静默不语,医魂两人是灵魂体不能长时间逗留在外,孤忘尘为了让他两寻找蒙小溅的下落直接派给了他两一人四个帮手,这些帮手就成了他两随意寄宿的宿体。
尽管一切安排的很妥当,可是他们终究没有找到蒙小溅灵魂的蛛丝马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魂生回话许久也不见孤忘尘表态,他就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若不是那轻轻摩擦储物戒的手指还在动,此刻他真的与雕像无异了。
除了魂生烛龙也是有肉体的,自从孤忘尘让它寻找蒙小溅灵魂的下落之后它就再也没变回簪子了。
轻轻摆动龙尾它来到孤忘尘身前,看着孤忘尘沧桑了许多的面容它软糯的声音从龙口传出:
“主人,小龙有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烛龙说完孤忘尘静止的身体终于有了动静,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小小烛龙道:
“说。”
烛龙得了回应才敢再次开口道:
“主人你的灵魂不完整,其中有一半封印在神虚,魂生以前说过,封印你灵魂的神虚融进了蒙姑娘的灵魂之中,若是能够联系到另一半灵魂,那么就能知道蒙姑娘现在的灵魂是存是亡。”
烛龙说完便赶紧退开,由此可见这个方法不止一次被提过,很可能之前提出来的人还遭遇了某种‘危险’。
烛龙倒是躲得快,可是这次孤忘尘出奇的竟然没有发火,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向医魂几人询问了起来:
“你们可有什么能让我快速联系上邪神的办法?”
邪神与他同属一个灵魂,可是因为他的记忆空白让他始终不能接受邪神这个身份,他不仅不想承认自己是邪神,他更不想和邪神扯上任何关系,他只想做现在的自己,可是兜兜转转最后因为蒙小溅他还是主动选择了接触邪神。
他的问话让医魂几个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就在医魂准备开口时魂生却突然对他传来密语:
“我没有告诉他我是邪神创造出来的仆人,他一直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是九魂之一,请帮我保密,至于联系邪神就让我来吧。”
魂生的密语拦下了医魂准备说的话,不过他还是要说,但这次说得是重新改过之后的:
“主人没有仙界的记忆联系邪神怕是会很麻烦,不如这样吧,主人等我两天,等我炼制一些辅助丹药后再做详细安排。”
医魂这个炼丹师还是很有话语权的,孤忘尘同意之后他便叫上大家一起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孤忘尘一个人了,此刻他又一次摩擦起了储物戒,这种摩擦就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肌肤一样温柔。
三个月听着不长也不短,可是这三个月对孤忘尘来说堪称煎熬。
三个月前他传信给蒙小溅,当时语气霸道只想着用霸道来掩盖蒙小溅戳穿他身份的心慌,他怕蒙小溅因为他的身份彻底与他决裂,那日信息传出以后他立刻派医魂紧跟锦鸿其后,想顺藤摸瓜找到蒙小溅。
然而医魂带回的东西却狠狠捅了他一刀。
医魂随着锦鸿只找到了蒙小溅的储物戒,储物戒一旦烙下契约主人不死契约便不灭,可是医魂带回的储物戒上没有了任何的契约痕迹,这枚储物戒已经变成了无主之物。
主不死契约不灭,可是蒙小溅的储物戒为何没有了契约烙印。
在接过储物戒时他抱着蒙小溅肯定还活着的心理探查了储物戒,可是不看还好,一看他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储物戒里资源很丰富,可是最先入他眼的还是那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血肉模糊白骨森然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