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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乌鲁西,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神官,光明柔善根本找不到一点点可能是间谍可能的那个金发神官,是被西台的平民作为圣者看待的神官,是被所有人视为能够被信任的人放下戒心的神官。
    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私以为,以我们的交情,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降或者死,两条路,相信你们会做出明智的决定,特别是您,凯鲁陛下。您那么珍爱自己的子民,自然是不会让他们为了您而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不是吗?”乌鲁西展开笑颜,彬彬有礼的样子,在称呼凯鲁的时候甚至用了敬称,他说“您”。然而就是这样,凯鲁才更加感觉到一种讽刺。
    他整个人都处于混乱之中,糊里糊涂地顺着乌鲁西的话去思考。
    投降保全这些士兵,还是战死呢?必须做出一个明智的抉择,他是西台的王,曾经苏皮卢利乌马一世最信任最看重的王子,他的决定应当是明智的,才能不堕了自己的名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实在做不到冷静的思考,他需要一个人告诉他应当怎么做。
    谁能告诉他呢?下意识地看着神官,凯鲁脑海中闪过的是当初对方细心安慰自己的样子,又一次恍惚。
    在旁人看来,这位西台的王者表情失落,金发因为倾盆大雨而贴上脸侧,身上应该有的属于王者的气势被削弱到了极度浅淡的程度,和气焰正盛的拉姆瑟斯一比,高下立分。
    埃及的士兵更加骄傲,而西台的,则是在内心越发动摇。
    “凯鲁……”夕梨看着凯鲁颓丧的脸,伸手去拉住他的手臂,怯怯地摇动了一下,“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这一幕,乌鲁西轻笑了一下,为了夕梨到现在还不觉醒。现在的局势已经明朗,西台的败落已经成为了定局,在这种情况下降或者死的区别,并不大,然而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投降?想想看,曾经开路丶身份是怎样的——西台的王,一个和埃及势均力敌,数年之间覆灭诸多大国的强大帝国的王,竟然这样颓丧地投降,在这之后他会感觉到怎样的落差呢?战死至少还能得到英武的名声,如果投降的话,曾经的那些辉煌都会被抹了个干净。
    如果是乌鲁西自己,宁愿壮烈战死,也不会投降。
    不过现在凯鲁做什么选择,乌鲁西都不担心。场面已经被彻底控制住了,凯鲁的选择并不会对最终的结果产生什么影响,反正胜利都会属于埃及。
    “凯鲁陛下!绝对不可以投降!”急切的声音,来自于伊尔·邦尼,“西台怎么能够投降!”很明显,伊尔·邦尼的想法和乌鲁西是一致的,然而因为时间紧迫和场面限制,他的表述和内心的意思就有了差距。
    在旁人听来,就好像是伊尔·邦尼在命令凯鲁一样。在凯鲁心绪本来就混乱的情况下,他会怎么感觉呢?
    所有人都等待着凯鲁做出决定,却只见他低头思索着,拳头捏了又松,犹豫不决。
    只差临门一脚,乌鲁西感觉到自己内心那些急切的感情,就像是在地底汹涌的岩浆,即将突破地底阴暗的桎梏,将无尽的灼热倾洒到大地,焚尽一切……这么多年的时间,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今天。西台的覆灭……就在眼前。
    他已经失去耐性了。
    湿透了的袖口之下,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本来飘忽的心思突然就安稳了下来。乌鲁西在袖子的遮掩下紧了紧手指回握对方,然后抬头,提高了音调:“凯鲁陛下,难道您想要为了自己的地位而牺牲西台士兵们的生命吗?这可和我认识的您不一样啊,善良仁慈的三王子,西台的王。”明明是讽刺尖刻的话语,在乌鲁西那一副伪装出来的温柔表情之下,竟然让人无法感觉到恶意,反倒只感觉到那话语中的诚恳认真。
    看见这样的乌鲁西,凯鲁不由恍惚了一下,他想起了当初,那个时候在他眼中乌鲁西只是一个神官,温柔体贴,心中没有半点阴暗面,像是圣人一样的神官。自己的心情他全都能理解,自己的难处他都明白,他一直以为乌鲁西是自己的知己,甚至相比起夕梨,他对于乌鲁西更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所以才会慢慢爱上这个人吧。然后后来,乌鲁西“死”了。
    那时候他自己甚至还没明白对乌鲁西的那些情感,却力排众议为他修筑神殿,将他奉为圣人,享受人们的献祭。其实在内心早已经有了某些东西。自己在和夕梨数次的矛盾冲突之后,终于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的,对那个心中的知己也越发看重。
    凯鲁下意识看了一眼抱着自己手臂的夕梨,此时她神色慌张,完全没有了“战争女神”的样子,真正像起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是的,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即使有很多特殊的地方,但是和那些贵族小姐有什么差别呢?如果给任何一个有足够的胆子的贵族小姐足够的机会,其实同样可以做到她那么多吧。
    而乌鲁西,却帮助拉姆瑟斯获得了法老王的地位,而且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原来,即使乌鲁西已经把一切都摆在他面前,他还是生不起对神官阴暗的心理,反倒是产生了对拉姆瑟斯的妒忌吗?真是讽刺……或者只能说乌鲁西的手段太可怕,让自己彻底被对方控制了心理。
    这就是乌鲁西的能力,完美的面具,完美的表演,即使是已经知道他究竟应该是怎样意中人的凯鲁他们依旧会被迷惑,更难说那些根本对乌鲁西不了解的人了。所以,动摇的不仅仅是凯鲁几人,那些在场的西台士兵才是动摇最厉害的人。战争,说实在的,是需要他们付出生命去打拼的,而身为权力顶端的凯鲁这样的人能够有多少切身之痛呢?加上西台作为新兴国家,凝聚力还不足,为了国家失去生命这种事,大多数士兵还是有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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