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朝中正一品官员的齐元,曾于她爹爹甚是交好,两家结姻也算曾是从小定下。
少时身为闺阁姑娘,因早已婚配,十二后便戴面纱示人,本想着十六成婚,谁知及笄才过,一切翻变。
只是,她现在开始怀疑父辈这兄弟情。莫家王府出事几日,齐元不仅未对王府作出任何解释,反而在莫家最紧迫的时候,同左宗正魏砾倒打一耙,条条指控莫宴桑的罪行。
莫赠怎会不知道自己爹爹的品行?他对朝廷一向敬重,对百姓一向爱戴,怎会在短短半个月,便被扒出谋反的罪名?
她当时不过奉爹爹之命,每年亲自把关上好的清茶,红茶等,以便进贡朝廷。今年乌龙茶好,待她满心欢喜的回了汴京城,一切都变了样貌。
对她百般亲昵的皇叔愈发冷眼相待,行走在京城大街都有人朝她泼水唾弃。
莫宴桑提前支走了她。
她在心中想了很多,或者说莫宴桑暗地里起了反心,并未告诉莫赠。她虽想过,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又不是不懂,平日里低调亲民的父亲,怎落得此下场?
莫赠想的头昏脑胀,短暂的变故却又度日如年。皇帝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什么,况且皇朝大律还在,待嫁女子已然不在莫家族谱之上,用冲喜一说让世人更觉圣上明德,她觉得恶心。
那个面善的皇叔,竟亲手除了自己的兄长,她彻底心底发凉,曾经或许自己真的太过于养尊处优,一些被忽视的东西需要好好理理。
仔细斟酌曾经不在意的东西,就会有其他收获呢?
突然面前有人用指节扣了扣雕花儿木桌,莫赠抬眼,那张本应温文尔雅性子的脸,正不怀好意的朝她吹哨儿。
齐棣在汴京城,除了名声臭,样貌也是别人拿来吹捧的一项,可是就这么一张脸的主人却是百般糟蹋自己。
气质美如兰,行动笨比猪。
莫赠朝正对自己坐着大口喝茶,茶水溅渍在衣裳上,毫不不顾形象齐棣叹了口长气,她顺手从袖袋中拿出白丝手绢儿,擦了擦桌上溅落的茶水,说道:
“隔夜茶伤身,昨儿少爷又淋了雨,还是吩咐下人烧些热腾腾的姜茶才是。”
齐棣不满的将茶杯扔在桌上,勾起桃花眼不乐意道:“你我夫妻一场,为何不肯叫相公二字?”
他想到昨日莫赠将他赶出洞房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若不是站在门外冷的很,他才不会妥协。
茶杯在桌上转了两圈,莫赠按住,收回入器皿道:
“昨儿口口生生不承认我为齐家媳妇儿,今儿这相公二字又为何意?”
齐棣被她堵的哑口无言,手不自在的紧握。思来想去也就作罢。
曾一直认为莫赠是个丑女,谁知长得还算入他眼,方正娶个媳妇儿当娶个新鲜。
莫赠见他不知道又鬼想何事,便起身推窗通气,谁料这番动作惊动了齐棣,他从思绪中拔除,偏头目光错在那窗边倩影,甩头心想来日方长。
院儿里有人走动,不一会儿便有人站在门口恭敬道:“回门礼已经备好,不知少爷少奶奶何时出发,小的以便嘱咐好他们备车起行。”
齐棣挑眉,关键时候王成只要不揭他老底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莫赠虽不大相信齐棣自愿与她同行,但转身看到齐棣那张求表扬的脸,莫赠又叹了口气。
嫁给一个阴晴不定琢磨不透的男人,莫赠也就认了。
齐棣皱眉,“你老是叹气做何?莫不是我又讨你不开心了?我改还不成吗?”
他无措的挠了挠脸,几行猩红的血印赫然显在娇贵面上,“你还在生我昨儿的气呀?我昨儿正山小种(一种红茶)喝多了有点儿醉,说的话不必当真。”
他像个小孩儿做错了事儿一般,委屈道。
精通茶道的莫赠怎会不懂?
有些人的的确确醉茶厉害得了醉茶实在不比酒醉轻松,醉茶多在空腹之时,饮了过量的浓茶而引起的。醉茶之时,头昏耳鸣,浑身无力,胃中虽觉虚困,却又像有什么东西装在里面,从胃到喉中翻腾,想吐又吐不出来,严重的还会口角流沫,状甚不雅。
可是昨儿齐棣手中面如桃花嘴唇由你,手中还捏着鸡腿儿,说空腹不可信。骂人时条理清晰一点不含糊,说醉茶不可信。
齐棣自然不知莫赠心里想的是什么,自打昨晚被她赶出屋子,他同几个昨儿随莫赠去的那几个彪形大汉在隔壁书房吹牛聊了半宿。莫赠若不是零零星星听到几句质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莫宴桑之女的胡话,她差点就信了齐棣这人心思纯良。
齐棣被莫赠盯的浑身不自然,直到随莫赠一同回王府的时候,在轿外小声儿问王成他们,“我们昨儿打赌一个月时间,本少爷拿下少奶奶的事儿,你们给我捅出去了?”
“我没有!”
“我也没有!”
“绝对没有!”
“少爷是不是不相信我们?”
“……”
齐棣挠挠头,又扎进了轿子,俨然换了另一幅皮囊。
懂事,乖巧,还贼话少。
轿中布有软包,齐棣背靠在上面紧盯着莫赠,表里不一心中不知道又打什么事情。
莫赠闭目养神,轿中香薰养神,直到轿子顿了下来,她才缓缓睁眼。
她发现脚边躺着一个睡熟的人。齐棣这身白绸料不知从何胡乱抓来,样板都未打好,衣服皱皱巴巴毫无形象可言。
他却觉得自己英俊有特色极了。
莫赠抬起绣茶花素鞋,欲走,又顿步踢了踢他的脸,齐棣一下惊醒,擦了擦嘴角流出的晶亮液体,吸着鼻子道:“到了呀,来来来,我扶夫人下车。”
莫赠精巧躲开他的动作,先行下了轿子。齐棣不太会是记仇的人,他若无其事的跳下马车,身上酸痛无比,正欲活动身子,目光所致之处,那女人站在亲王府牌匾之下,腰杆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