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这苏州西为太湖,东为金鸡湖,南北都为平原,根本无险可守,城墙久不修缮,当驻守在外,和城内守军互为呼应才是,王节度他们如此用兵,属下实在担忧啊。”朱焰小声的对宋江说道。
宋江看了一眼在前面和高俅、苏州的文武官员都相处融洽的十节度,一个一个的说道“你看看这十节度都是什么人。
王焕是老种相公的部下,韩存保是韩魏郡王是侄孙,杨温是天波府后人,这些人说是武夫,但实际上和朝廷高门各个都有关联,真正和我们一样是落草招安的,只有那张开、徐京、李从吉、梅展四人,这四人中,徐京、李从吉、梅展三人是结义兄弟,互相抱团,张开则是号称军中枪法第一,他们哪里会听我们的呢?
何况方腊说是十五万大军,但实际上不过七八万战兵,高太尉前几次连战连败,从湖州退到苏州,苏州城内早已人心惶惶,他要是驻扎在城外,难道城内的这些人不担心他再跑?”
朱焰叹了口气,摇摇头,喝了一口酒。
这时,一个文人走了过来,对宋江敬酒问道“当面可是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
宋江急忙站起来回道“陋名愚声,竟也入先生之耳,不知道先生是?”
那文人笑道“吾乃太尉西席闻焕章。”
朱焰听名急忙见礼道“可是安仁村闻先生?早年拜读过先生大作,恨不得当面请教,没想到今日却能在此相遇。”
花荣是个机灵人,起身让闻焕章坐下,又去取了碗筷酒杯来,闻焕章谦让了一下,坐下说道“说来惭愧啊,在下虽有些薄名,却不能东华门唱名,要不是高太尉抬举,还坐不得此位。”
宋江道“那是因为朝中有奸人,否则以先生大贤,当为百官前列。”
几人互相吹捧了一番,闻焕章问道“不知道宋大人对贼军情况可了解?”
宋江摇摇头道“虽有耳闻,却知道不详。”
闻焕章点点头道“这方贼本乃明教教主,这明教又名摩尼教,本来自西域佛国,唐高宗时期,就有明教的陈硕真造反起事,后又有毋乙、董乙五代时在陈州起事,传至今日也有三四百年了,如今的明教教众中有农民、秀才、吏员、兵卒、绿林好汉、江洋大盗、武林俊彦等。教徒白衣乌帽,秘密结社,共同尊奉明使为教内尊神。
这明教之中有教主一人,另有圣女、光明左右使,四法王,八散人,天地风雷四部,人员数十万,故而才有今日燎原之势。
今日在苏州城外为帅的便是四大法王之一的厚土虎王石宝。这人善使大刀,熟读兵法,乃万人敌。
其麾下有赛张飞吕师囊等将,容我慢慢说来。”
宋江听闻焕章介绍才知道明教内部的结构、人员,对城下方腊军的战力也有了一些认识,更对闻焕章有了了解,赞叹道“先生对方腊了如指掌,此次大战,还需要先生多多指点。”
闻焕章挥手谦虚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之前和太尉进言,如今石宝攻苏州,方七佛攻嘉兴,方腊居杭州,如有一能征善战之军可以绕无锡、宜兴恢复长兴、湖州二地,则一可分割三地,二可包围苏州、嘉兴之敌,只是苦于无人能往,不知道宋大人如何看此事?”
宋江和朱焰对视了一眼,知道闻焕章其实就是希望他们接下此事,湖州地区是三地之中,如占据此地对整个战局都会有很大影响,但话说回来,又何尝不是容易陷入方腊军三路包围之中呢,如果高俅作战怠慢一些,等待宋江的就是被围攻而死了。
正当宋江犹豫不决的时候,高俅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对宋江说道“宋大人,我在苏州听到你们在扬州的功绩,可谓是又惊又喜啊,要不是有你们在,恐怕我等此事都要逃命于太湖之上了。
如果早有宋大人这样的人才在,吾等也不会连失数阵了。”
宋江听了一惊,看向那十节度,只见那十节度各个脸色阴沉,知道不好。
“我等也是当真不知道我大宋还有宋将军这样的良将啊。”王焕第一个出来哼道“只是不知道宋将军有何功绩啊?”
宋江对众人先是敬了一杯酒,然后才道“吾等不敢和诸位将军相比,只是一心想为官家效力,如今方贼猖獗,吾等静听太尉任用就是,即为伙夫,也绝无怨言!”
闻焕章出来打圆场道“太尉,刚刚学生和宋大人交谈一番,发现宋大人确有报国之志。”
高俅哈哈笑道“这是自然的,否则官家也不会派宋大人来此助阵了,对了,闻先生,你之前说有破贼之策,何不说说?”
闻焕章看了宋江一眼,然后道“如今贼军聚集于苏州、嘉兴、杭州三地,如有一将率精兵出宜兴,恢复湖州,贼军将首尾不得兼顾,必定大乱。”
高俅叹道“计是好计,可惜无将可派啊。”
宋江闭目思索一番,开口道“末将请战!”
“哦?宋将军可是当真?”高俅笑问道。
“末将明日便可开拔,七日内必到长兴,二十日内必克湖州,末将敢立军令状!”宋江大声呼道。
“好!壮哉!”高俅拍掌笑道“来人,笔墨伺候!”
这时,一人出来说道“宋将军从扬州克敌而来,方贼必然已经知晓,如不露面就走,恐怕方贼会有防备啊。”
高俅点头道“言之有理。”
宋江道“末将明日先出战一场,方贼便不会疑心了。”
高俅喜道“如此甚好。”
——次日
苏州大营的石宝听说苏州城里出来一只人马,正在寨外挑战,不由奇道“是十节度的哪个?居然还敢出战?”
探马回道“回大帅,宋军来将自称微山吕方。”
石宝听了大喜,站起来对左右道“这微山宋江,昔日教主派人前往说起起事,结果其没多久就被招安了,教主早想杀之,今日却是撞上了,谁敢出战?”
下面一将出列道“末将愿往!”
石宝一看,是吕师囊,点头道“吕将军前往,本帅自然放心,本帅将为你压阵。”
大营外,吕方手持方天画戟,骑着战马不断来回奔驰,嘴中脏言恶语像诸葛连弩一样喷射出来,吕方之后,宋江带着一万兵马为其压阵,花荣、崔文华、周通、杨林等大小十余头领分领各军。
只听一阵鼓响,吕师囊带着一只兵马从大营中涌了出来。
吕师囊挺着丈八蛇矛,大声喝道“你等微山草寇,不知天时,倒去降无道昏君,要来和俺们拼杀,我今杀得你片甲不留!何人去拿了这厮头颅?”
一将拍马而出,大声吼道“高可立在此!来将通名!”
吕方喝道“微山吕方!”
二将枪戟并举,厮杀在了一起,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那高可立心中暗想,此乃和微山第一阵,必须得胜,故而卖了个破绽,倒拖长枪,回马便走。
吕方见此大喜,喝道“贼将休走!”冲上前去,不想那高可立是个弓箭高手,夹着长枪,暗取雕弓,搭上硬箭,满满地拽开,飕的一箭,对着吕方脸面就射,吕方躲闪不及,啊呀一声,坠落马下。
高可立回马就想割下吕方的人头,却不知恼了微山军中一将,那将大喝道“只当你会射箭?”话音未落,箭如流星,高可立躲闪不及,被射中额头,也坠落马下。
宋江和吕师囊同时高呼救人,两边混杀一阵,各自损伤近千兵马。
回到苏州城,宋江得知吕方只是被重伤,大喜过望,让吕方留在苏州疗养,自行和高俅告辞,准备马不停蹄的借着夜色向长兴杀去。
高俅正准备放行,却被闻焕章拦下说道“太尉大人,那方贼非普通人,如果下次再来战,却不见了宋大人麾下一兵一卒,岂不生疑?
依在下看,当让宋大人留下一只兵马,再令十节度中一两人补充进宋大人队伍,方好行事。”
宋江皱了一下眉头,这是要掺沙子啊。
高俅看向宋江问道“不知道宋大人以为如何啊?”
宋江呵呵的说道“悉听太尉之令。”
高俅道“听闻宋大人手下有一员上将,姓花名荣,人称小李广,有他在,想来方贼必会以为宋大人在城中了。”
“花荣兄弟?”宋江惊道。
“如此大将,宋大人恐怕也是不舍吧,无事,我派徐京、李从吉、梅展三人率兵六千助你,想来也能弥补你部战力之损了吧。”高俅笑着说道。
徐京、李从吉、梅展三人同时出列,没等宋江说话,就对高俅道“遵太尉将令!”
说完,几人一同看向宋江,宋江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强装笑脸的说道“遵太尉将令!”
——
“花荣兄弟,这两千弟兄都是从微山跟着我们出来的,就交给你了,石宝武艺非凡,麾下良将众多,不可轻敌啊。
太尉等人对我等有些误会,你在城中,记住多忍勿躁。为兄...”
在苏州城门外,宋江握着花荣的手,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流,看的花荣也是虎目含泪,宽慰道“苏州有数万兵马,又有十节度镇守,小弟在此倒是安全,唯有哥哥征战南国,刀枪无眼,小弟不在身边,哥哥多加小心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是要分离的夫妇一般,看的在旁边的徐京三人也有些感动。
“大哥,没想到这宋公明居然如此重情重义。”梅展感叹的说道。
徐京点头道“人称及时雨,绰号呼保义,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宋江带着本部兵马兼着徐京仨兄弟的六千人马合约两万人,绕着太湖来到了长兴城下,朱焰用金银粮草为饵,骗出长兴守将钱振鹏主力,徐京三兄弟在左,崔文华等将在右,两边掩杀,当场斩杀了金节、许定二将,吓得钱振鹏也不敢守城,逃往了湖州。
宋江整顿一日,留下一千兵马守城以备残军,带着剩余兵马继续杀向湖州。
但宋江整顿兵马的这一天时间,已经让湖州有了戒备,湖州守将是弓温,他手下只有不到三千兵马,还大都是后勤火头军,知晓宋军从长兴杀了过来,急忙固守城池,派人去给石宝、方七佛送信。
石宝闻讯大惊,生怕后路有失,便派吕师囊回兵助阵。
吕师囊则献计道“此乃宋军围魏救赵之计,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石宝一听,大觉有理,便让大军装作慌乱的样子,又派遣可靠之人前往苏州诈降。
苏州的高俅得知宋江已经杀到了湖州,石宝的军队已经大乱,大喜过望,对花荣笑道“宋将军果然是国之干城啊,他日我必为你等请功。”
闻焕章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说道“太尉大人,那石宝和我等也交手数次,乃熟读兵法的上将,先不说湖州还没被我军恢复,就算真的恢复了,他也应该徐徐而退,如何会如此慌乱?在下恐怕这是他的诡计啊。”
高俅被石宝杀败了几场,正想报仇呢,对闻焕章的建议并不认可,反而笑道“看来闻先生和其他的书生一样,喜欢优柔寡断呢,为将者,就是要当断则断!传我将令!待贼军后退,立刻掩杀过去!”
石宝见高俅中计,先是连败三阵,丢七寨,直到引高俅到了吴江一处洼地,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湖泊、沼泽,石宝的数万兵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高俅见中计,又急又气,幸得王焕等人死保,张开下马开路,才杀开一条血路逃了出来。
石宝不愿放高俅回去,令三军齐追,快到苏州城时,一只兵马杀了出来,截住石宝,为首一将银甲白马,先是枪挑吕师囊账下大将卓万里,又一箭射杀偏将严勇,再是一箭,将吕师囊的大旗射下,吓得;吕师囊不敢再追,等后来询问,才知道是微山第一将,小李广花荣。
高俅回去清点人马,发现损了三万多兵马,折了项元镇、王文德两员上将,又羞又愧,大哭一场,唯有花荣忧心忡忡,这石宝并没有再围攻苏州,而是回援湖州去了,也不知道宋江挡不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