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博雅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个舅舅是谁,当下看一眼阮玉兰。
阮玉兰本来已经是心中惊涛骇浪,不过好歹面上还没表现出来。
此时见苏博雅看过来,总算觉得心里头好受一点,笑着点一点头,十分温柔道“博雅去吧。”
苏酒卿抬起眼皮子看一眼阮玉兰,没吭声。
她懒怠计较这个。
横竖,阮玉兰只会沾沾嘴皮子上的风光了。
出了屋子,苏酒卿就笑看一眼苏博雅,柔声问他“近几日你功课怎么样?”
苏博雅心中一紧,随后才轻声答了一句“有些停滞不前——”
苏酒卿点了点头“不懂的,你可多问问春荣,他学问不错。我这里……是帮不上你什么了。”
毕竟若是简单些的她还能帮上几分,可是正经科举那些她也没学过,肯定不敢贸然说话。
“父亲他……找我了。”苏博雅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苏酒卿微微一怔,随后心中一紧,涌出许多猜测来。
而后就这么脱口而出一句话“怎么,父亲又训斥你了?”
然后她就开始不断在心中想,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儿总不能让苏博雅一直这么委屈下去。
上次挨打也就算了,本来就是在意料之中,而且的确是她冲动和犯了倔脾气。
但是总不能一直如此。
可叫苏酒卿意外的是,苏博雅被她问了之后,却摇摇头“没有训斥我。父亲他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苏酒卿彻底不明就里了,她实在是猜不到苏景峰会和苏博雅说什么,所以只能皱眉等着苏博雅的下文。
谁说不知道,可她心头还是总觉得,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博雅低声说了苏景峰和他说的话“父亲问我,想不想去镜山书院读书。”
苏酒卿为之一愣。
而心头是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镜山书院是本朝开朝以来最负盛名的书院。
这个书院,可不是有钱有势就能够进去的。
这天底下一大半状元郎,都出自这个书院。
每年朝廷录取的三甲举人,也都多半出自这个书院。
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天下官员里一大半,都可以算是同窗,拐弯抹角的总能找到一点关系去攀。
这对于走仕途这条路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以苏博雅的资质,苏酒卿觉得是可以进的。但是……却不太合适。
苏博雅本来性格就软,在那样一个人人都是刻苦向上,争强好胜的环境里,他能不能承受得住那样压力都是个问题。
再有就是,苏酒卿心里很清楚另一件事镜山书院,时不久也。
正所谓盛极必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镜山书院背负盛名太久太久了。
一个培育读书人的地方,有名声是好事儿,可是太有名声,就容易有祸端。
现在的书院山长是当今圣上的太傅,所以还不曾有什么问题。尚且能够继续风光下去。
可是两年之后……镜山书院的山长,就会病逝。
几乎是一夜之间,镜山书院就到了分崩离析的境地。
镜山书院那一届的学子,都备受牵连。
所以这件事情,一下子让苏酒卿五味杂陈。
当然最让人觉得诧异的,还是苏景峰竟然会忽然提起这个事儿。
简直就是出乎人意料。
苏酒卿看着苏博雅,只能问他一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你想去吗?”
“镜山书院,是不是很难进去?”苏博雅问一句,面上迟疑之色再明显不过。
苏酒卿虽然很不想说这话,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也真的说不出来一句苏景峰的坏话。
“嗯。父亲虽然是有官职在身,不过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优势。而且,想进去镜山书院,恐怕父亲也是求了不少人,托了不少关系。”
这话是实话。
“父亲并没有说这些,只说让我好好准备入院考试。”苏博雅神色有些复杂,显然这样的事情,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
而且,苏博雅更多的是没把握“阿姐,你说我行吗?听说书院的考试很难。”
苏酒卿侧头看苏博雅,见少年郎低垂着头,耷拉脑袋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垂头丧气,顿时就禁不住笑了“怎么,是害怕通不过的话,回头父亲训斥你?”
苏博雅没吭声,显然是真有这样的顾虑。
“怕什么呢?既然父亲让你去,肯定也是认可你的实力的。不然也不会贸然如此。父亲虽然古板,可也并不是不踏实的人。”
苏酒卿对于家里这些人的脾性,其实也算是琢磨明白了。
即便是她再不喜欢苏景峰,可是在这个时候,苏景峰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都还是不能够说出苏景峰半句坏话来。
上一辈子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现在苏景峰却忽然做了这样的事儿,苏酒卿心里很明白,只怕也是上次她和苏景峰说的话,打动了苏景峰。
所以,她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而且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顾虑苏博雅。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再退一步说,就算真的不行。去试试,看看自己有什么实力,那也是好的。”
伸手握住苏博雅的肩膀,苏酒卿强行将他整个人掰直了,郑重的盯着他的眼睛说一句“只要你尽力去做了,不管行不行,阿姐都为你感到骄傲的。”
苏酒卿的眼神太过真挚清澈,让人无法对这句话产生半点怀疑。
更让苏博雅从这样的目光中,也被感染了几分坚定不移。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苏博雅用力点头“阿姐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这就对了。”苏酒卿灿然一笑,又捏了一下苏博雅的脸颊“想那么多做什么?走,咱们去看看舅舅来信上说了什么。”
说起这个事儿,苏酒卿多少也有一点紧张。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可以肯定。
那就是秦家那边肯定是不记恨她了。不然,也不会给她来信。
就是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