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医师面见海阳这样神色匆匆因着事由不明,医师们便在后边窃窃讨论起来,众人交换了眼神皆不得其解,便有一人站出来问道海阳,“常侍,此番将整个草药阁中尚在的医师全都叫往凤栖殿,难不成是夫人身体有恙?”
海阳回身瞧着十几个医师道,“夫人身体康健,是凤栖殿中有其他娘娘需要各位医师们诊一诊脉。”
“敢问是何病症,我们也可边走边思量一番,以备不时之需啊。”
其余医师皆以为此言有理,便纷纷附和道,“是啊。”
也难怪这些医师神色焦急眉宇凝重,若说不是罕见的大病,想来不至于这样多的医师一同前往,海阳心中叹息,谁人不知草药阁中皆有各个娘娘殿中的人,此番为着与蘅庭诊脉无误,姒洛特意命海阳将这些医师全都请来。
想来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海阳领着一众医师进了侧厅一一与蘅庭诊脉。
正厅之中,妇好与身旁胥莞窃窃议论猜想着蘅庭身孕之事,两人脸色阴沉,眉宇之中蒙着浅淡云雾,旁边姜如笙时不时与她们谈论两句,便偷偷望向侧厅状况。
正厅之中一片冷寂,武丁睨了一眼坐于姒洛身后的伏宸,眸中略有闪动,便望着妇好冷笑道,“寡人记得爱妃今日叫众人等了许多时候。”
他这一句中语气并不友好,略有嘲讽,众人便纷纷望向妇好,见得她微愣片刻便要起身请罪,武丁略一摆手止了她的动作道,“既是如此,爱妃该受些惩罚。”
妇好心知自己今日确实失了礼仪,便低眉道,“妾身甘愿受罚。”
武丁眸中暗自闪过一丝狡黠,扬眉道,“寡人最近处理政事繁忙,便罚你自即日起听寡人传诏,在槃玖殿为寡人研磨,如何?”
妇好愣了好一会儿,她竟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直盯着武丁,半晌才道,“喏。”
武丁派了拍身旁的锦垫,丹眸含笑与她温声道,“爱妃,过来寡人这里。”
众人皆万分惊愕,侧厅之中医药师正与蘅庭诊脉,外头等着的人无一不暗自思虑着,方才武丁还一脸冷冽,转眼之间竟似是不在意一般在这关头与妇好眉目传情起来。
妇好自然不敢公然忤逆,便走上去跪坐在武丁身侧,方一落座武丁一手环上她的腰肢,将她搂得近了些,另一只手熟稔握住她的左掌,清冽熟悉的暗香自他身上钻进妇好鼻息之中,她的心猛然急促起来,只觉得脸颊滚烫,便暗自将头深深低下去。
珠帘晃动发出细碎明澈的声响,草药师一一从侧厅出来,皆恭敬着匐跪于地对着正座之上的武丁行礼。
武丁道,“如何?”
“恭喜大王,蘅妃娘娘有孕了。”
所有的医师皆此言,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妇好闻言,心头一冷桃眼下意识望向明色,她毫不遮掩脸上不屑傲然,仿若逆风战之中打过一场漂亮的翻身战,她嘴角勾笑万分镇定地执起案上的清茶,从此事中冷然抽身还不忘姿态雅致着在一旁瞧好戏,这便是如今的明色,似是周身铠甲护着,早已百毒不侵。
胥莞颓然坐在锦垫,望着明色的目光十分不甘,明色将罪责尽数推到蘅庭身上,而蘅庭又因着身怀龙子,为着王室子嗣血脉武丁也绝不可能重罚,最终只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般悄无声息之间随风而去。
本事这样好的机会除掉明色与蘅庭,却如今一无所获,叫她如何不恨,姜如笙瞧着胥莞咬牙切齿,便低头掩唇在她耳边道,“胥妃姐姐,好在子妃姐姐的冤屈洗清了些,明妃根基深些,此事还可从长计议,姐姐莫要乱了方寸。”
胥莞收回目光侧面瞧她,娇弱的美人脸上尚还隐着泪光,却还这般劝慰她,分明三番五次深受其害,险些丢了性命的是她。
姜如笙与她点点头,略一抬眸便越过胥莞肩头见得公子伏宸正目光深沉望着她,华丽眉眼不见了昔日轻佻慵懒,见着姜如笙与他对视也并不避开仍是那般直直看着她,姜如笙连忙低眉收回目光,仍感觉那目光如火一般射向她,避无可避。
姒洛在一旁心中隐着万分复杂,与武丁道,“恭喜大王。”
底下众人皆收起各自心思齐齐与武丁道,“恭喜大王。”
姒洛道,“这是大王登基以来的第一子,实乃殷商的福气。”
妇好心中清明,事已至此,这厅中所有人便无一人再提及蘅庭下毒诬陷她的罪责,心中难免苦涩,脸上强笑着却掩不住恹恹神色。
武丁朗声大笑,声音扬起来道,“既是龙子,那寡人便要她平安生下来。”说罢,侧眸望向姒洛,“此事关系重大,不知母亲可愿照料?”
姒洛垂眸道,“好。”
袅烟扶着蘅庭从侧厅缓缓走出来,方才万分疯狂的蘅庭施施冷静下来,目光呆滞任由袅烟搀扶着她朝前走。
武丁半眯着眼瞳,笑着与她道,“蘅妃身怀龙子,生产之前便在凤栖殿将养。”
蘅庭听得武丁的声音蓦然回神,她站在正厅阶下仰头望着武丁,眸中渐渐涌起一层雾气,缓缓张口声音有些暗哑,她唤了一声,“大王……”眸中微晃的泪水便盈盈而下。
武丁用拇指轻轻搓捻妇好的掌心,继续与蘅庭道,“你戴罪之身怀有龙子,若是能安然将子嗣生下来,便是将功赎罪,寡人便既往不咎。”他略微一顿,冷然挽唇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阴鸷紧紧镬着蘅庭,“若是不能……”
如何能?自然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