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巡查侍从见得御园少有人往的森叶林中两具早已没了气息的尸首,一个死了一些时日早已面目全非,周身散发着恶臭,另一个便是昨夜喊叫的小丫头,目光瞪大,是被生生吓死的。
消息自后宫传开一霎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那被吓死的小丫头是重瓷身边的丫头冷夏,因着另一个早已腐烂的面目瞧不出模样,姒洛便传旨至各宫排查不见的丫头,过了晌午,星月便与她回禀道,“夫人,那另一个是姜妃床榻前伺候的丫头,名叫红衣。”
许多年了,星月少见姒洛动怒,这次却因着两个丫头惊动了整个后宫,只不过那两人死在了御园。
心中最纯粹干净之地竟被如此污物亵渎,姒洛一向淡漠的眉眼染上了些许霜寒,“本宫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没想做的事这样惹人嫌恶,放由下去,难不成要让本宫的御园扔满尸体吗?”
星月道,“夫人难得清净,如今要又要掺和进这样的脏事之中吗?不如奴婢替您去办,省得脏了娘娘的手。”
“不必,本宫亲自来。”
“喏。”
妇好进了凤栖殿,两侧门奴将厅前雕花木门自两侧缓缓拉开,便见得正厅正位上端坐的武丁,姒洛坐在他身侧,郎才女貌便是天作之合,两人高高在上被尊为殷商天下的君主与国母,下边两侧,几位王妃齐齐坐于两侧。
下人带着圣喻传旨到青鸾殿,她匆匆而来也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抬脚进去朝武丁与姒洛行礼,一旁胥莞与她点头,妇好便走过去做到她身侧,方一落座胥莞便伸出手于案下紧紧握了她的手,那手分明微微颤着略有冷湿,妇好却觉得一股暖流齐齐涌进身体中。
姒洛道,“今日于御园见得两具丫头的尸首,想必大家皆知晓此事,本宫此次召大家来,便是要当着大王的面查上一番事由。”
明色心中微颤,面上却盈出清冷不屑姿态,“两个丫头而已,竟值得夫人这般兴师动众。”
姒洛笑道,“此事关于姜妃与子妃先前之事,想来已经吓出了人命,本宫与大王自然不该坐视不理。”
蘅庭偷偷瞧了明色一眼,见得明色面上略有起伏,她心中也躁动起来,手指在案下紧紧绞在在一起。
武丁饮一口案上清茶,面上沉寂不见颜色,只缓声道,“母亲应是查到什么了。”
姒洛与武丁俯身点头,扬声唤了一句,“星月。”
星月“喏”了一声便从身后丫头手上接过一个木盏,木盏之上零散者些许早已干枯的花瓣,她走到正厅中央跪于阶下,与武丁道,“大王,这是侍从在红衣身侧发现之物。”
妇好与胥莞相视一眼,均不解其意。
明色瞧见早已枯黄失色的花瓣,手掌在案下紧紧握了拳头,面上瞬间惨白起来。
武丁道,“这是何物?”
姒洛在他身旁解释道,“回大王,此花名为凌峰茶花,开时平淡无奇,却香气宜人,有书中记载花开时分引得彩蝶纷纷而来,乃是山茶之花中属性最为寒凉的罕见花种。”
姜如笙道,“妾身喜好花草,对此略有耳闻,只于书中见得,却从未亲眼见过。”
姒洛望着她道,“姜妃其实见过,你中毒那日此花便幽幽开在你的未央殿中。”
武丁微微眯起眼瞳,冷然道,“此花与姜妃中毒有何干系?”
“此花本是无毒的,这世间却仅有一物只要与此花的花粉相遇便会生毒。”
胥莞恍然抬头,望着姒洛道,“是荔枝!那日姜妃醒来只吃了子妃送去的荔枝凉糕,便中了毒。”
姒洛道,“荔枝性温只要一遇上至寒的凌峰花,便会渐渐之中生出毒素,这才是姜妃中毒的缘由,此毒是柑医师近日发现所得,若是大王有所疑,召来柑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厅中蓦然一片冷寂。
姜如笙面上早已吓得惨白,眸中闪动着万分委屈的泪光,“妾身不知,有人竟要这般加害妾身与子妃姐姐。”
胥莞道,“难怪当日红衣要主动去找医师,原是见着阿嫮带给姜妃的吃食,便与指示她的人共同设计将这花悄悄放进了未央殿。”说罢,杏眼狠狠瞪着明色与蘅庭,冷声道,“此计万分歹毒,竟还意欲将罪过加害于子妃。”
明色冷眼瞧过去,“胥妃为何这样瞧着本宫,难不成如今要将这罪过加给本宫吗?”
武丁瞧着妇好神色似是有些滞然,便冷声道,“母亲可查到何人所为。”
蘅庭早已吓得不敢动弹,面上惨白如灰一般只静静等着,死亡仅临她一步之遥,她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浑身冰冷。
众人皆静候着结果,却听姒洛道,“红衣已死,如今只得洗清子妃的冤屈,并未查明何人所为。”
下头明色冷哼一声,眸光闪寒厉声道,“子妃好计谋,皆是因着红衣已死,无法活着指正你罢了,好一招鱼龙混珠,竟妄想此法迷惑众人吗?”
妇好忙与武丁道,“大王,妾身并不识得红衣,何来鱼目混珠。”
事已至此,明色只能一口咬定妇好,“识得不识得,如今也只是你自己说与众人罢了!”
武丁沉吟一番,菲薄唇间挽起一丝冷冽,厅中略一冷寂下来,便听得外头传来一声,“回大王,臣似是知道何人所为。”
姒洛闻声眉头瞬然间深深蹙起,众人皆朝门厅看过去。
外头日光姣好将来人修长的身形映在门棂之上,妇好听得着声音耳熟,似是哪里听过亦回眸去看,便没人瞧见武丁眼底细细凌成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