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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汤熬好了,请来的大夫说你的腿需要静养,就是……”
    “伤的时间长了,日后走路不便是吧,娘没事。”
    秦赵氏欣慰的看着秦隐,自从去年大雪死里逃生一次,她的儿子就真的长大了,而且越来越成熟了。
    只是……
    还是不肯喊一声娘么。
    秦赵氏心下有些黯然。
    “趁热喝,我出去转转。”
    秦隐看到对方接过药汤后又帮着秦赵氏躺靠好,便拿起旁边已经快被拧烂的汗巾走出院子。
    “你的手……唉。”
    看到秦隐转眼间就走出柴门,秦赵氏只能叹一口气。
    抬头看向破烂的窗外,夕阳如血。
    秦赵氏保持这个姿态,注视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这才低头开始喝药汤。
    “我儿……不能一辈子在这里砍柴。”
    “娘不能拖累你。”
    碎碎叨叨的低语轻轻回荡在木屋里,气息虚弱,却异常坚决。
    ……
    柴院的角落。
    秦隐直接靠坐在柴堆上,从腰后扔出一只布袋。
    在他的身前摆着一枚捣蒜罐。
    秦隐解开衣衫,露出那条肿胀发紫的胳膊。
    那个管家还真有点邪门。
    明明底盘不稳,看着不像个武人,但偏偏交手时却感觉对方底力极强,尤其是被击中的部位,此刻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疼痛不减反增。
    就好像皮肤下面有条蜈蚣一样在不断蠕动,将疼痛扩散加剧。
    “还是小瞧了他啊。”
    秦隐低声感慨着,单手解开布袋,取出里面的东西。
    红影一闪,毕方扑棱棱落到秦隐肩上,小眼直勾勾的看着秦隐取出的东西。
    “红花、赤芍、白芷、栀子……这都是……”
    “给爷吃的吗?”
    这可是活气血的药材啊,吃完以后耳清目明的,浑身都通透。
    毕方眼睛亮了。
    突然它感觉到一阵杀气袭来。
    不好!
    毕方脖子僵硬的转过来。
    秦隐眯着眼正注视着它。
    “看爷作甚。”
    “别动歪心思,不然我就把你强暴一只公悬虹雀的事说的满城皆知。”秦隐淡淡开口。
    这只鸟看到吃的眼睛就亮,现在盯着自己的药材,这分明不怀好意。
    毕方的眼睛瞬间瞪圆,浑身羽毛炸起,眼睛通红如火。
    “爷没上它!你威胁爷!”
    “嗯。”秦隐冲着旁边扬了扬下巴,“滚一边去。”
    “你这小子再说一遍。”毕方的羽毛上都开始闪烁起火星,声音酷寒。
    “滚。”秦隐面无表情,“悬虹……”
    “滚就滚!”
    毕方脖子一扭,气冲冲的飞到旁边的石磨上,瞪着小眼看向秦隐,一眨不眨。
    “小子,这最后一次,不许在爷面前提起悬、虹、雀这三个字!”
    “这辈子,只要再遇到这破烂雀子,爷看到一只,杀一只!”
    胖鸟咬牙切齿的声音被秦隐自然忽略,他开始有条不紊的将药材捣碎研细,然后调和上挖来的野蜂蜜和烈酒。
    一刻钟后,捣锤拿开,一团黑乎乎的膏状物黏在罐底。
    秦隐将这些黑膏挖出来抹在自己的左臂上,从始至终眼神都没半点波动。
    “秦隐,你到底疼不疼?”终于还是毕方忍不住问出一句,实在是它看着秦隐台镇定了,镇定的就和那胳膊不是他的一样。
    秦隐取出琅琊匕在胳膊上轻轻划过几处位置,那似蜈蚣蠕动的区域猛然有淤血射出如箭。
    这时肿胀感终于开始消失,秦隐终于抹上了吕洛妃曾经丢给过他的冰肌散。
    清凉的感觉瞬间沁入身体。
    秦隐有条不紊的开始为伤口包扎,头也不抬的淡然反问,“你说呢?”
    “我觉得不疼。”毕方咽了口唾沫。
    “那就不疼喽。”秦隐用煮过的汗巾将胳膊裹住,用牙齿帮着系住结口,抬眼灿烂一笑。
    “真变态。”毕方打了个哆嗦,竟感觉这夏日的夕阳凭空有些冷。
    “夕阳真美啊……”
    秦隐靠在自家的柴垛上,看着天空的火烧云。
    刚刚包扎完的左手翻出一块木头,右手持着黯淡无光的琅琊匕刺入木头,如笔走龙蛇,木屑纷飞。
    本该思索灵力来源与修行去路的大脑里,这一刻竟然闪过那布满根雕和树墩的店铺。
    还有孙木匠那张笑眯眯的老脸。
    “秦家的小子,你做木匠么?……”
    秦隐连忙摇摇头。
    这都想的是什么玩意,真想也应该想吕洛妃那个妖媚娘们的大长腿啊。
    那大长腿,那水汪汪的眼睛。
    那天然去雕饰的脸蛋儿。
    少年的气血不经意间翻腾起来。
    秦隐满意的再闭上眼。
    ……一具具雕刻异常精良的木雕。
    那些木雕就好像活过来一样。
    然后……
    又是孙木匠那张老脸!
    “我不会真是个变态吧。”秦隐猛地睁开眼,喃喃的说道。
    “我不做木匠,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
    摇了摇头,秦隐撑起身子向屋内走去。
    “喂,这太阳还没落山呢,这就回屋了?”毕方在那哔哔的问着。
    “我可能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睡一觉补补气血。”秦隐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胖鸟的视线里。
    “变态没事啊,有好多修炼阴阳功法弄错性别的妖人呢,这都很正常的。”
    “那些大能可是一个比一个变态的。”
    毕方小声嘀咕道。
    突然这胖鸟的话音一顿,脸色阴沉。
    “等等,爷的粥,谁做?”
    ……
    夜色笼罩大地。
    白日还是骄阳似火,当黑夜降临天意刚凉,竟是淅沥沥的雨水开始掉下。
    由点连成线,雨幕将大地拍打的泥泞,连虫鸣声都开始消失,显得这小村庄更加寂静。
    “隐儿。”
    一声轻轻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柴房内重新陷入安静。
    不多时,一道人影踉踉跄跄从柴门走出。
    咯吱~
    木门推开,一道佝偻的人影披着蓑衣一瘸一瘸的走出。
    木门被轻轻合上。
    屋檐下的木箱里,红雀睁开眼茫然的看了一会,缩了缩身子,重新挤在草垛里睡过去。
    破烂的厢房里,秦隐翻了个身子。
    他这次好像梦见吕洛妃了。
    腿真长啊……
    还直……
    咂了咂嘴。
    这是秦隐来到这里以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自己了,没有杀意。
    梦里?
    翻了个身,秦隐又沉沉睡了过去。
    ……
    等等!
    秦隐突然睁开眼睛。
    身子忽的起来。
    滴答。
    凉凉的雨水落到自己脸上。
    秦隐抬起头,看着又开始漏雨的屋顶。
    刚刚好像确实有人喊自己。
    因为那声音肯定不是吕洛妃那娘们的。
    秦赵氏?
    自己这一睡怎么睡得这么死。
    是不是老妇人需要喝水起夜之类的?
    起身随后取过木盆放在漏水的屋顶下,秦隐走出柴房。
    撩开门帘。
    没人!
    四周静籁,除了雨声就是毕方细微的鼾声。
    摸了摸席子和那薄薄的破布衾。
    凉的。
    走出屋门,空荡荡的院落,所有的柴火都和白天一模一样。
    只是地面被雨拍打的泥泞,雨水将地面所有的坑洼都遮平。
    天空看不见月亮。
    现在的时辰……
    应该是丑时,也就是凌晨2点左右。
    而自己睡觉的时间应该是戌时,约19点左右。
    那声“秦隐”或许是真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雨夜里……
    秦赵氏……
    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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