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那个安立东一进门,小姑聂春红的目光就有些发痴,晚上更是腆着脸跑去跟邻居借了三个鸡蛋,回来煮了碗糖水鸡蛋巴巴儿地送过去——
这揣的什么心思,杨桂香用大脚趾都能想得到。
聂家穷,住在这老山窝窝里,只会在土里刨吃食,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老大聂强没什么出息,老三聂勇更是游手好闲的不成气。
倒是老二聂刚为了有出路应征去当了兵,隔几个月就会寄一笔津贴回来补贴家里。
靠着老二寄回来的津贴,聂强娶了杨桂香成了家,还给聂家添了两个孙子,家里正等着攒几年钱给老三聂勇也娶个媳妇回来呢,没想到老二那边大半年前就停了寄钱。
家里一连去了几封信催问,聂刚都没有回信,后来部队来了电报,却是通知他们聂刚已经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聂刚是义务兵,拿着聂刚的《烈士证明书》,聂父聂母可以去县民政局领取按正排职军官的工资标准发下来的一次性抚恤金。
安立东是在回乡的途中特意绕路把聂刚的《革命烈士证明书》、剩下几个月的津贴和一些遗物送回来的。
他是那次一起跟聂刚出任务的战友,据说因为腿上受了伤,不能再在部队里干了,这次也退役了。
甭管安立东还能在哪儿干,聂刚的抚恤金还要去县里面领,多久能领回来、到时候能领到多少也不知道,可安立东身上揣的退伍安置金却是有厚厚的一叠。
在安立东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烈士证明书》给他们的时候,杨桂香早就眼尖地看到了,那兜里还有只胀鼓鼓的皮夹子,露出了起码一指厚的蓝灰色!
蓝灰色,那是一百元的大钞!
小姑子聂春红对安立东的人动了心思,杨桂香却是很务实。
聂刚牺牲了,以后就没人给家里补贴了,听说烈士抚恤金也是一次性的,那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老三聂勇正吵着要讨老婆,可是他看中的那户人家嫌聂勇不是个踏实做农活的人,提的要求就高了些。
一要给聂勇修个新房子然后分家,二要一辆新自行车、一台缝纫机,三要288块的彩礼。
这要求放城镇真不高,家里是干部或者工人的,一个月工资将近百把块,攒个几年也就出来了,但是在村里,那非得一家人勒紧裤带好多年才能抠得出来。
聂家的情况,新房子是不可能修的,但是把聂勇原来住的房子再加上聂春红现在住的那间房打通了连一起,再弄点白石灰刷刷墙,多少也能说得过去。
关键是彩礼和买自行车、缝纫机的钱,再加上办喜事的钱,算一起怎么也得八九百块小一千了。
村里的习惯都是大儿养老,家里的大部分家产也是留给大儿的。
留给聂强的,不就是留给她家大牛和二牛的?少从家里出点,留给杨桂香小家的就多点。
杨桂香早看不惯在家里出力不多、麻烦事儿却多的小叔子聂勇了,对于分家那是举双手双脚的赞成;但是分家的前提是聂勇得结婚啊。
对方家里要求那么高,本来觉得没指望的事,在安立东来了以后,特别是发现小姑子对安立东有心思以后,看起来就大有可能了。
杨桂香务实地看中安立东的那叠伟人头了,那么厚一叠,起码也有大几千了吧。
把小姑子嫁给安立东,马上能空出一间房子给聂勇不说,还能到手一笔彩礼。
附近几个村里,想娶聂春红的人家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家没有那么多钱,有钱的人家可不像安立东这么合适!
就像上湾村的那个冯屠户就愿意出上大几百块钱的彩礼,可是那个是鳏夫,还带着个拖油瓶,聂春红要是嫁过去,那是现成的给人去当妈,说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不说聂春红自己不同意,就是公婆也心里不怎么乐意的;但是对象如果是安立东就不同了。
如果安立东身上那笔钱能补进来,聂家要出的钱就少了,东凑凑西借借的,早点让聂勇那混人成了家然后给分出去最好!
而且春红不是自己也喜欢安立东吗,她这也是为了小姑子好。
杨桂香笑吟吟地拉着小姑聂春红走到了一边“这安同志不仅人长得好,这性子也顶顶好啊,特意绕路过来给我们送东西,得碗糖水鸡蛋还记着分给大牛二牛一起吃。
这十里八乡的,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小伙子。春红,你可得抓抓紧啊。”
聂春红一下子臊红了脸,低着头蚊呐一样“大嫂,你说什么呢。我抓紧什么,东子哥明天就要走了……”
说什么?她称呼“安同志”,聂春红却是叫着“东子哥”,想着什么还真当她心里没点数?
小姑子这是动了春心了!
杨桂香这回是真的乐于成人之美“春红,不是嫂子说你,难得碰到这么齐整的后生,你就这么白白让人家走了?
我听说他老家梧桐乡那边比我们这边要富多了,他明天这一走,你以后可就真没有什么机会了。”
谁会放着家境好些的姑娘不娶,非来娶她这个穷乡破村、岳家还没个帮衬的?她又不是长得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
聂春红用力咬住了嘴唇,眼圈一下子就有些红了“嫂子,那我还能怎么办?”
安立东今天进聂家一直都是礼貌客气的,并没有因为她是个长相端正的年轻姑娘就多看她一眼。
她都拉下脸在夜里给安立东送糖水鸡蛋了,安立东也没给她个独处的机会,她还能怎么办?
杨桂香“啧啧”了两声,将聂春红往自己屋里头带,按着小姑子在板凳上坐下了“姑娘家就是面皮薄!
嫂子是过来人,自家人就说自家话,这机会来了,该抓紧就一定不能放手,可一定不能怂!
嫂子跟你说,这男人啊,他都是属猫的,猫儿哪有闻得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