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派人送了衣裳,说是入了夏,她叫云裳坊的师傅做了夏衣,每个院里都有。”
比起郑好的恶语相向,谢染更讨厌崔攸宁的好,她没有办法否认那是一个好人,待谁都温和善良,谦卑守礼,情感上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崔家的人,可是理智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崔攸宁的错。
看出了谢染的纠结,萧琢叫景央赶紧把衣服拿下去,这午膳也用不下去了。
他们去了院里的紫藤萝架下坐着,没有说话,谢染有些忍不住了。
“能靠在你肩膀上吗?”她轻声问着萧琢。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却靠近了她很多,谢染身子软了些,头偏了下去,在过去的几千个日夜里,这是他们最亲密的举动了。
“哪怕知道她是一个好人,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心无芥蒂。”
萧琢喉头发涩,大家都是好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谢染把头埋在他颈窝,生出些泪意又被逼了回去,她和崔攸宁的恩怨纠葛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说起。
最开始遇见的时候,她以为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只可惜,她们不仅仅是谢南枝和崔攸宁,永远摆脱不了的家族束缚,让她们只能是仇敌。
缓了会劲谢染才起身,换上了笑容对着萧琢:“谢谢殿下。”
“还是叫我萧琢吧,听着顺耳。”
六月底的时候,郑家事发了,萧临渊事先谁都没通知,硬是熬到朝会的时候定了郑家的罪,这里面牵扯出来好些事,作为吏部尚书,六部之首,收起贿赂来郑尚书半点不手软,私铸兵器扯出来一堆,兵部那边也有几个官员被发落,总之好大一片人都没躲过去。
郑尚书被定了秋后问斩,郑氏的女眷没入教坊司,家产充公,成王那边虽然没明说,根据处罚范围大家也都知道里面什么门路,但是由于没有实证性的证据,萧临渊再恼怒也没发落他,只是他大概也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郑好得知消息后,直直的晕了过去,祸不及出嫁女,郑氏虽亡,她依旧是魏王府的孺人,大家本来也不喜欢她,出事了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不喜欢。
人醒了之后谢染去看了一次,郑好起先骂她:“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你给我滚!”
骂着骂着又开始哭,抱着谢染的腰,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我没有家了。”她再跋扈也是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失去了亲人她还能有什么呢。
许是因为有过同样的遭遇,谢染心软了不少,待在茯苓阁陪了她半日,看着人睡下才走。
从茯苓阁出来,途径婵衣苑,谢染停了好一会。
郑家没了,下一个,就是崔家了。
第4章 初见
自从郑氏覆灭,郑好的气焰灭掉了不少,每日病恹恹的躺着,以泪洗面,要不是还有苏沅搬去了茯苓阁陪着她,真怕她会熬不过去。
她人精神了一些后,还能在花园里逛一逛,为了掩人耳目,谢染必不可少的要装着样子出来晃一晃,一来二去总是碰见郑好。
第一日遇见的时候郑好在葬花,第二日遇见的时候郑好在拉二胡,第三日差点闹着上吊,谢染都来不及感叹她太会渲染氛围,费力巴拉的把人拉回来还听了一顿哭诉。
“我家没了,父亲死了,母亲也上吊了,姐姐身在成王府与我聚不到一处去,喜欢的人也就捧着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郑好眼泪啪嗒嗒的掉,谢染竟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安慰。
准确来说,是她和萧琢一手葬送了郑氏。
“你哭有什么用,日子都已经这么艰难了,还是想想怎么过好以后的生活吧,起来。”谢染伸出手拉了把坐在地上的郑好,心虚吗,她没有,毕竟她们家的苦难,郑家也出了一份力。
谢染悠悠转身走了,背影萧条落寞,郑好微微抽噎,总觉得她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妖精有些不一样了。
谢染漫无目的的晃,没察觉的走到浮石居,陆节和叶长史方从里面出来,他们见着谢染还是有几分拘谨,“谢娘子。”
“殿下在吗?”谢染柔声问。
“在的,谢娘子直接进去便是。”
目送人进去,陆节轻轻叹息,“哪怕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愿意叫她谢姨娘,总觉得那是对她的羞辱。”见识过她曾经的风光恣意,现在的一切都太难忍了。
“终有一日,都会好起来的。”
谢染推开门的时候,萧琢手里捧着红色的请柬,上面那个崔字格外醒目,谢染问:“崔家是有什么喜事吗?”
萧琢直接把请柬递给她:“崔襄要成亲了,新妇子是陇西李氏的嫡长女。”
两人不约而同的哼笑着,要不说崔家会做人呢,刚倒了郑家,这么快又找上了李家,五姓七望之间互相嫁娶本为常态,可崔家做的也太过分了。
“他就不怕陛下猜疑吗?”谢染按着太阳穴问。
“崔道衍是陛下心腹,盛宠之下,人人都会失了分寸,他也不例外,不过依我对我那父亲的了解,只要崔道衍不做出分外出格的事,他是不会动他的。”
也是,那位陛下的阴私都握在崔道衍手里呢。
谢染软了身子倚在小几旁,颇为懒散的问:“那这婚宴,你要带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