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奇略带嘶吼,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镇定道:“他本人未至,八达营的那些老顽固们怎敢光凭行军令,就把大军借给那年纪轻轻的卫歆用?”
高霈稍稍放缓了些心思,煞白的脸色渐渐缓和,想来八达营那群老将个个都是人精,不会那么轻易就凭一张行军令,将兵马借给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将去。
可就在此时,蹲在地上,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李丰,却突然站起身子,睁大眸子惊叫起来:“来,来了,他们来了……”
他抬手指向高霈身后的方向,一双滚圆的眸子惊吓之下几乎瞪出了框子,他虽痴呆,但自小耳力异于常人,蹲在地上也更能听清远处万马齐喑之声。
高霈和高志奇齐齐转过头望去。
冲杀呐喊声,马蹄隆隆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海浪一般奔袭而来,为首的卫歆身披银甲,手持□□,大有种横扫千军的恢弘气势。
“他……他当真……喊来了……”高霈目眦欲裂,眼眶都在发颤,已然说不完整句子。
高志奇亦惊碎了目光,望着铺天卷地而来的军队,绝望地踉跄了几步。
很快,禁军们就败下阵来,八达营的军队把守住了皇城的每个角落。
卫歆翻身下马,立在面颊染血的陆远峥面前,躬身抱拳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陆远峥料想他这趟调兵定是费劲波折的,抬手让他起来,轻哼一声道:“算你将功折罪了。“
卫歆这才如释重负,看来王妃被劫走一事王爷是不再跟他计较了。
陆远峥接着吩咐道:”去,命人将叛贼全部羁押殿前,再把皇上请出来。”
卫歆拱手领命,转身去办。
陆远峥的手至始至终都没跟沈芝松开过,他转身,看到惊慌不定的沈芝,双手揽着她的肩头,用安慰的语气道:“芝芝,一切都过去了。”
沈芝这才回过神来,方才的一幕幕,刺激的让她心跳加速了一回又一回,多少次她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了,但此刻,却又绝地重生了。
陆远峥的鬓发有些凌乱,白玉冠在日光下莹莹生辉,他的面上染了些鲜血,没来由添了几分伤损之美,陆远峥一双眸子深邃如海,沉沉地望着她,饱含情愫。
“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沈芝不能自已,情绪崩溃,直接在他面前哭了出来,一把搂住他的腰,在他怀中泪流满。
陆远峥的嘴角翘了翘,他的芝芝就像只小猫似的,在她怀中跟他闹脾气,一下又一下的锤他挠他。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咳了几声道:“芝芝,白大人在呢。”
沈芝闻言,霎时抬起投来,她扭头,看到了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侧的白澈。
一年多未见,白澈一如当初所见的那个少年,满眼都是纯净,正直,坦率,不阿。
虽然他今日乔装,穿了一身青蓝的太监服侍
,但还是难掩其修长如竹的身姿。
她赶紧摸了摸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白大人,我失态了。”
白澈咧嘴笑道:“看到王妃无恙,臣也就放心了。”
沈芝本想离开陆远峥的身子,但腰间却被他稳稳地扶着,脱离不开,她诧异地忘了陆远峥一眼,却听给他目光自然地望着白澈,开口道:“白大人此番居功至伟,若非你相助,恐怕陛下不会这么快大彻大悟。”
白澈唇角轻扬,笑得泰然:“王爷王妃以身犯嫌,岂不是功绩更甚,皆是为国为民,何足挂齿。”
陆远峥轻笑道:“白大人虽陪着演了一出戏,但不怕陛下日后记仇,故意问罪吗?”
白澈目光深远,却是无意识地瞥了一眼沈芝的方向,唏嘘道:“做都做了,还能如何?大不了丢官入狱,再说,有些事碰上了,你没办法理智,不是吗?”
沈芝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满心茫然,白大人为了江山社稷,配合着陆远峥,对皇帝上演了一出劫持戏码,为何陆远峥还要问这么多呢?
陆远峥搂着沈芝腰肢的手更紧了几分,他想到昨日白澈本有犹豫,但听到沈芝涉险时,那急切不已的神情,以及后来不假思索答应的样子,眸子微微转了转,含笑道:“白大人忠义无双,本王到时定会向皇上请旨,为你加封。”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白澈缓缓答道。
沈芝瞧着白澈,感激道:“白大人,此番多亏你出手相助,改日我定当设……”
可话音未落,却被陆远峥揽着腰提走了,他淡淡的嗓音落在沈芝耳畔。
“走,陪本王一起去善后。”
陆远峥带着沈芝一起来到了延英殿外,此刻禁军已经全部缴械投降。
主谋高霈和高志奇被刀剑压颈,跪在汉白玉的阶下,连同被压着的,还有被迫参与,懵懂无知的二皇子殿下。
经历了巨大变故的李羽,身上的龙袍已经凌乱,头上的金冠也歪斜了,他跌跌撞撞地被人扶了出来,煞白着一张脸站在殿前。
陆远峥将沈芝放开,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走到了李羽面前,单膝跪地道:“陛下,叛贼皆已落网,还请陛下发落。”
李羽惨白着一张脸苦笑:“全,全听雍王的……”
陆远峥站起身,对着下方的军士发令道:“谋朝篡位,须车裂方能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