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局比赛刚一结束,老王马上宣布“第四局,关云天获胜,现在比分三比一,关云天暂时领先。”
休息期间,石元强去了趟卫生间,又在办公楼的走廊上活动了身子骨,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跟前抽烟时,石元强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精心设计的这个圈套,本想让关云天钻进去,现在看来将要钻进去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石元强实在不明白,关云天一介书生,以前还是个教书的,这家伙哪来这么大的臂力?难道他吃什么药了?不会呀!比试掰手腕这件事是到了他的办公室才现说起来的,以前从来没跟他提过一个字,他不可能事先准备。再说,还没听说过什么东西可以快速提高臂力呀!
二十分钟前,石元强还在幻想即将到手的筹码,现在的比分却是关云天以三比一领先,幸好石元强临时建议将五局三胜改为七局四胜制,否则,关云天现在已经取得最后的胜利了。
结果那还用说吗?比输了,今后的日子就将非常难过,石元强不知道拿什么养活手下上百号兄弟,挣不来钱,兄弟们没饭吃,谁还跟他混呀!如果兄弟们散伙,自己成了光杆司令,就没人认识他这个大哥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石元强不敢往下想了,他把手上的半截香烟猛吸了两口,扔掉烟头,推门进入关云天办公室。
见石元强进屋,老王建议道“你们再歇一会儿,不着急。”
石元强拿了一只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凉水,咕噜噜几口就喝了下去,他并没有马上回到比赛座椅上,而是站在窗前凝视窗外,似乎在琢磨接下来的比赛他要采取何种战术。
这次间歇的时间有二十来分钟,石元强终于回到了比赛座椅上,关云天也从办公椅起身走了过来。
见两位“选手”重新进入比赛状态,老王说“如果你们觉得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比赛。但我要说明的是,此前的比分已经是三比一,这是第五局,正规的体育比赛这叫赛点,也叫决胜局。两位,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开始。”
“好,我宣布第五局比赛,现在开始!”
两只有力的大手再次紧紧地攥在一起,双方都恨不得一鼓作气把对方压下去,但是在相互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情况下,即使尚有余力的关云天,要想一举拿下比赛也绝非易事。他的对手石元强现在既可以说是困兽犹斗,也可以说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来的力量,往往要比平时更加强大。
想到这里,关云天反而不着急了,他稳住阵脚,打起精神,保持高度警惕,严防石元强偷袭。
关云天采取稳打稳扎的战术,着急的就是石元强了,因为关云天已经手握赛点,要是石元强不主动进攻,无异于坐以待毙。
僵持阶段过后,石元强试探了好几次,他每次发力,都遭到关云天的有力回击。
关云天的反击也仅是点到为止,他知道石元强也有警惕性,贸然出击并不会取得预期效果,现在他以大比分领先,他耗得起,他要在相持阶段等待石元强失去耐心,那时出击,一招致胜。
双方的僵持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两只胳膊相互较着劲,石元强感到自己的胳膊有点发酸,关云天觉得对方正在失去耐心。
石元强又试探了几次,他使出的力气作用在关云天的手腕上,犹如在推一堵墙,关云天巍然不动,令石元强根本找不到机会。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石元强的胳膊酸疼在逐渐加剧,他做了最后的挣扎,再次尝试了两次反扑,均无任何效果。
关云天看出了石元强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他往对方的手腕上施加了作用力,虽然石元强警惕性尚在,也有抵抗,但跟头几次比较,那反作用力显得弱小了许多。关云天心想,时机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再跟对方耗下去,他一咬牙,一发力,即使知道石元强还在拼命抵抗,他仍然奋力向前,把石元强的胳膊压偏了中心线。
偏向到六七十度的角度,石元强还在试图反扑,关云天用力控制住局面,让石元强的反扑无济于事。歇了半分钟左右,关云天突然大喊一声,用尽平生力气猛烈地压了下去,只听得咣的一声,石元强的手背重重地撞在桌面上。
石元强松开手,他趴在桌子上,半天也没抬起胳膊。
关云天离开比赛座椅,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他用左手揉捏着自己右胳膊的肱二头肌和右手腕,显然,通过这场鏖战,关云天的右胳膊也累得酸痛难忍。
老王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占了这么半天,他也感觉累了。老王并未立即宣布比赛结果,他端着一杯水,慢慢地喝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各有所思。
老王在等待屋里的气氛恢复正常,他认为在那样的氛围下宣布比赛结果,能最大限度地减轻对石元强的刺激。
关云天坐在那里休息,他表情轻松,等待老王宣布比赛结果,并在有关的字据上签字画押,使先前的比赛筹码立即生效。
石元强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随后逐渐有了些意识,他显得万分沮丧,不敢相信这样的比赛结果自己竟然输了!这怎么可能?掰手腕比赛,自己这个道上的大哥,被一个教书的文弱书生击败了,一旦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不说,以后谁还买他这个大哥的账?
更为关键的是,输掉这次比赛,意味着两三千万基建工程没有了!拿不到工程,就没有经济收入,如果断了经济来源,就没有兄弟跟他混,他这个社会上的大哥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是了!这环环相扣的问题,让石元强想想就害怕。
石元强闭上眼睛,他感觉现在的情况好像天塌下来一般,今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但是石元强也意识到,再不情愿,甚至把混社会那一套无赖流氓作风使出来,毕竟比赛前白纸黑字签了字画了押,再想反悔,不管见证人老王说什么,关云天这里,他就过不去。
以前把关云天想象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通过刚才这场对决,石元强总算改变了看法,现在,他认为这个关云天在各个方面都很难对付。
但石元强毕竟是个男人,再怎么地痞无赖,他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总不能赖在这里不走呀!
想到这里,石元强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直起腰身,神情沮丧地说“比赛已经结束了,王哥,怎么不宣布比赛结果?”
老王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比赛结束了?哦,是啊,比赛结果,对,现在我宣布比赛结果,关云天跟石元强约定的掰手腕比赛现已结束,比赛结果是关云天以四比一获胜!”
听着老王宣布比赛结果,关云天面沉似水,无动于衷,他丝毫没有获胜者的喜悦。尽管比赛已经结束,而且他还是获胜一方,但关云天仍然认为这件事既荒唐又可笑,他作为华源市最大民营企业的老板,每年为政府贡献了数亿元税收,却要跟一个地痞流氓用比试掰手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石元强瘫坐在椅子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他有气无力地说“王哥,你弄个字据,我签字。”
老王作为见证人,他用一张4a打印纸写了一份证明材料,先签上自己的名字,再让关云天签字,最后递给石元强,“元强,你在上面签个名,这事儿就算完结了。”
石元强签完字,把纸笔扔到一边,然后对着老王说“王哥,这件事我栽了,因为是我提出来的,我认了。多谢王哥这些年来对兄弟的关照,兄弟没有珍惜机会,没能好好做人,对不起你,从此一别,咱们相忘于江湖。”
石元强又转过身对着关云天道“关总,这些年通过王哥,你也没少帮助我,是我有眼无珠,这段时间又找你的麻烦,以怨报德,实在为人不齿。现在比试结束了,我输得口服心服,你放心,自今天起,富源县的社会上从此无石某。再建!”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当然,石元强不会因为此败而走上绝路,但是,如他所言,今后在社会上,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像以前那么猖狂了。至于所谓的道上大哥,恐怕他自己都不敢当了。
说完,石元强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正当他将要跨出门口时,关云天叫住了他,“石经理,你留步。”
石元强一惊,但他还是站住了,并转身问道“怎么,关总还有事儿?该签的字我都签了,不信你问王主任。”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回来坐下。”
石元强一头雾水,不明白关云天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转身走回来,重新坐到刚才那把椅子上,“关总,还有什么事儿?”
“石经理,将来有什么打算?”关云天问。
“将来什么打算?你问我吗?跟你的比赛输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放心吧,白纸黑字我都签名了,绝对认账,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在这件事情上,石元强好像很讲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