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午才上课,她还是不免忐忑,沉如烟小时候长得胖,在国内的时候没少受过班里同学捉弄,即使有沉遇白出头,这些事情留下的阴影,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抚平。
沉遇白喜欢替她梳头,她的头发生得柔顺滑亮,沉遇白拿着檀木梳子,一缕一缕替她理顺,他兀自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盯得沉如烟有点不好意思。
“别看了。”她说,“我长得不好看。”
沉如烟可是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女孩嘴里含着棒棒糖,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哥哥,虽然是巴掌大的小人,但显然大家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美——沉遇白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清俊矜贵,让人的面颊止不住发烫。
他如今二十五岁,依旧年轻,但却比同龄人多了不少成熟稳重的气质,沉遇白拿了一根头绳,绕过沉如烟的头发,给她扎了个利索的马尾。яoùsнùwù.vìp(roushuwu.vip)
“不许胡说。”
“我的囡囡是最漂亮的。”
他低头的时候,下颚线清晰,轮廓像被精心雕琢过一般,沉如烟只觉得天地失色,整个人好像被吸进只有哥哥的世界里。
“法语学习有A1C2六个等级,囡囡下午去的是最基础的A1班,不会太难。”
外面风大,沉遇白替她带了顶烟灰色的毛呢帽子,同时将她鬓角的头发藏近帽檐里。
“没有什么考试,上课的氛围也轻松,别担心。”他一边嘱咐,一边拖着沉如烟的行李箱出门,“你会喜欢的。”
临走前,她瞥见哥哥书桌上放着的猪八戒面人。
八岁那年,正逢沉遇白过生日,她拿着仅有的二十元钱上街,发现自己什么都买不起,准备亲手捏个面人送给哥哥。
沉遇白小时候喜欢看哪吒系列的小人书,沉如烟想着捏一个他喜欢的形象送给他,却没想到手拙,越捏越奇怪,最后索性变成了猪八戒。
她送给沉遇白的时候,原本以为他会嫌弃,可是哥哥完全不介意,反而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
两人一同上了船,距离巴黎有两个多小时路程,沉如烟还是对那个面人过意不去。
“哥哥。”她说,“之前那个生日礼物要不扔了吧。”
“为什么?”
沉遇白穿了一件浅驼色的厚外套,微风吹得他睫毛微微颤动。
“你送的东西,我都留着。”
“太丑了”她挠挠头,“而且又不值钱。”
沉遇白眼睛一弯,笑道:“有的东西,本身没有价值。”
“但因为是你做的,在我心里就是无价之宝。”
来到巴黎市中心的语言学校后,沉遇白同她道别,沉如烟顺着指引推开走廊第二间教室的门,映入眼帘几位黑发的同学,同样好奇地望她。
她原本担心与外国同学交流困难,好在学校考虑周到,将中国国籍的学生统一分到了一个班级学习,异国他乡,大家一起抱团取暖,很快便熟络起来。
聊了一阵,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走至讲台,和沉遇白冷冰冰的气质不同,他看着阳光,活力,眼角眉梢染着热情,沉如烟感觉他好相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Bonjour,我是你们的法语基础班老师陈远川,毕业于法国索邦大学社会学专业。”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羊羔毛皮夹克,随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叫我Francis也可以。”陈远川一边说,一边往下分发教材,他靠近的时候,沉如烟闻到了一股浓烈厚重的烟草味。
“法语属于印欧语系罗曼语族,我会先从基础的字母表和读音教起。”
陈远川说话间,时不时往沉如烟这边瞥,她自小就有些害怕老师,于是将书本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不用害怕。”似乎察觉到了台下略显紧张的气氛,陈远川宽慰道,“我不会随机喊人回答问题,考核的形式也不是考试。”
沉如烟稍微放了点心,随着陈远川的引导学习起来,她感觉到自己是班级里起步最慢的学生,别人虽然也不能完整地拼出一个法语单词,但至少对基本的读音有一定了解。
冬日的阳光照进窗内,听着陈远川讲述自己的求学经历,她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哥哥有想她吗?
她舔了舔干燥到起皮的唇,想到沉遇白亲吻她的场景,倏然心尖一颤。
靠又湿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沉如烟收拾好书包,刚准备离开,就被同班同学叫住,女孩叫苏禾,长得清秀,瓜子脸衬得她小巧又可人。
“如烟,学校给我们新生办了迎新晚会,不留下来一起玩玩吗?”
她热情地挽住沉如烟的胳膊:“走啊。”
沉如烟想到哥哥还在等她回家,想着拒绝,但是看别人殷勤的邀约,又对聚会活动好奇,小孩子总是贪玩的,陈远川看出她的心思,路过的时候小声道:
“都是才到国外,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啊”
陈远川眉宇生得英气,举手投足间颇显潇洒,沉如烟生硬地答应了一句,只听对方又问道。
“从来没接触过法语吗?”
“嗯。”
“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本做好笔记的语法书,“以后上课用这本,学得快些。”
“谢谢陈老师。”沉如烟在国内的时候,一向是被老师厌恶的角色,陈远川的表现倒让她意外起来。
对方大方地挥挥手,随后带上手套,扬声道:“你们玩,等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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