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荆轲手指着赵伍道“今天就先放过你,那一坛子酒先记在账上,早晚有一天叫你连本带利还给我。”
赵伍不屑一顾“放大话谁不会啊,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两边撂下话来,这件事儿才告一段落,荆轲忽然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高渐离答道“回燕都。”荆轲道“我要去趟邯郸,我有个卖狗肉的朋友在那儿,好久没有找他讨酒喝了,现在想起来还真馋呐。”说着这话,荆轲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说,于是把目光投向赵伍,问道“你往哪儿去?哦,对了,你可是被称作赵侠的,不跟我到邯郸去耍耍?赵国人在大梁闯出了名头,回邯郸去可是很受欢迎的。”
赵伍沉着道“国破山河在,赵魏都已沦为秦土,我再去邯郸又有什么意思?”
荆轲很颓唐,抱怨道“挺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
赵伍道“这本就是事实,你以为不说就不存在了?不过就算不说这个,恐怕我也不能去邯郸。我跟师父本来便是要往燕国去,拜见燕太子殿下,只是罗网半路伏击,我也受了重伤,不得已才流落在外。如今伤愈,是该跟师父会和,所以呀,我还是得跟老高一道,往燕都去。”
荆轲挠了挠头,“我以为我人缘挺好的,没想到到最后我倒成了一个人了。”
“这是你的错觉。”赵伍还了一句,趁势又道“要不要跟我们去燕国?诶,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认识一个跳舞跳得特别好看的小姐姐,到时候咱们一起喝酒,叫老高弹琴,雪女跳舞,这样的日子,岂不美哉?”
“雪女?”高渐离嘀咕了一声,欲言又止。荆轲听了倒是大为意动,然后又猛烈地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虽然你说得挺美的,不过墨家有‘节用’、‘非乐’的教义,听听曲儿没什么,要真明目张胆的聚众宴饮,欣赏歌舞,要出大事情的。”
赵伍撇了撇嘴,不屑道“你蒙谁呢?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你是不敢吗?你是没有那条件,不然的话还不是怎么享受怎么来,现在开始矫情啦。”
荆轲羞赧地一笑,凑到跟前道“瞎说什么实话。不过燕国真的不行,你不知道,燕国有我老大,我这些日子犯的戒律有点儿多,去了一准儿挨熊,干脆在外面再晃荡些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呗。”
赵伍连连点头“你能有这样掩耳盗铃的生活态度,看来墨家是该对他们的门人好好地进行再教育了。我作为江湖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必须跟你这种被腐败生活拉拢腐蚀的人划清界限。”
荆轲瞪大了眼睛,拿手指着他“小子!刚才是谁说要喝酒听曲看舞蹈的,感情不是你呀。”
“走喽!”赵伍都不理这茬,一甩手,扬长而去。高渐离扬起嘴角一笑,不发一言转身跟上,徒留荆轲一人在风中凌乱,整个人僵在那里,只能无助地扯了扯嘴角。
“诶,你们俩都别死啊,你们一个欠着我的酒,还有一个能在我打架的时候弹小曲儿听,都是有用之身,好好保存着,听到没有?”
高渐离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赵伍走在前面转过头来招招手,笑道“你在邯郸好生待着,等我见到你老大,叫他去邯郸捉你。”
“你!”荆轲眼眶欲裂,“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损友!”转念一想,墨家巨子是何等人物,能叫你那么轻易就找着?我还是先去邯郸喝三个月的酒,再作打算吧。
夕阳西下,两路人分道扬镳,相背而行,他们影子交织在一起,又逐渐的分开,然而奇怪的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离别的愁绪,他们都充满了信心,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再次聚集在一起,把酒言欢。因为纵使相隔千里之遥,他们也是一样的志同道合的江湖儿女。
“老高,自从分开以后,怎么见你心事重重的?”
高渐离走在后面,低着头道“你在前面,又没有回头看我,怎么看见我心事重重的?”
“你的脚步声越来越沉,呼吸却没有变重,这可不是伤势加重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嗯……”高渐离踌躇了良久,跟着赵伍走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个雪女……”话还没说完,赵伍猛地停下了脚步,立马转过身来,两只眼睛直如鹰隼一般盯着他。
高渐离也停下脚步,抬起手来,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赵伍展颜一笑,走到他身边,跟他边走边道“不用这么紧张嘛。你看我虽然听不懂黍离,但是《诗经》好歹是懂一点的,国风的第一篇第一句怎么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不是那个意思!”高渐离大叫一声,万年不变的脸此刻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赵伍哦了一声,瞧他的脸色,表示我认为你就是这个意思。
高渐离平息了一下气息,才淡然道“赵舞冠绝天下,乐舞从来一体,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与这位雪女姑娘在乐理上交流一番,应该……”
赵伍接着他的话道“应该能对燕赵两国的文化交流做出卓越的贡献。”高渐离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
赵伍叹了一口气,文艺青年在情场上果然是百战百胜的存在,老几千年前人家这一手就玩得炉火纯青了。再想想自己,前世的程序员,今生的江湖草莽,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万千,能把阿言这样的妹子忽悠到手,纯粹是欺负人家没出过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