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了车间工人一整天的那些个在车间装起来的铝合金小屋、终于迎来了它们的新主人,各科室的、厂办的、行政部的、后勤处的,一大帮原本高高在上的干部一上班就被车间工人领进了这些四面透明的铝合金小屋,人手一份的车间管理规定、将会陪伴他们直到培训结束。
无所谓嘛!
既不需要干活、也不需要做报表、写报告,大多数的干部们都觉得虽然这样的待遇不是很好受、但好歹工资待遇不变,也没什么大不了,乡下来的土包子郑大民就是黔驴技穷、没招儿了。
但谁都没想到一个小时之后、各种问题就全都来了。
销售科虽然也是坐班制,但上班点个卯、下班吱一声也就是了,平日里在办公室里既可以睡觉、还可以打牌聊天,但进了车间可就不成了,车间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能四处闲逛、更别说是找个角落躲起来了,所以销售科的也就最先跟车间里的巡查人员杠上了。
“什么?上厕所还要提报告?人有三急,知不知道?”
“尿急、屎急都要提前汇报,屁急我们管不着、你随便放,别崩坏了这小屋就成……”
棉纺车间里机器轰鸣,但附近的几个女工还是听的听清楚,年轻的捂着嘴乐、年龄大点的捧腹,销售科的见巡查员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身份、还拿出了车间里的规章制度、历史记录表进行着佐证,气的脸都青了、倒是也不敢冒着违反厂规被开除的风险离开这透明的小屋,只能是乖乖的依照车间里的规定、领了去厕所的牌子,但一路痛骂着制定这混账规定的厂办负责人、一溜小跑的往厕所里面冲。
同样的一幕在厂区各处上演着,身体有病的、需要拿出医院的证明,拿不出手续的、可就只能是坐在小屋里盯着车间里的设备、盯着那些穿着厂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男女都一眼分辨不出来的车间工人们干活,无聊了想要打个瞌睡、无须巡查人员过来就有工人会进行记录,不能睡、也没人聊天,喝口水、上厕所都需要先领牌子才会被放行,半天下来、那些个老烟枪可就被憋的脸都紫了、肠子都悔青了,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不允许四处乱逛、不允许跟车间工人聊天、不允许未经汇报擅离小屋,车间里的规定之严格、自然也让制定这些车间规定的干部们尝到了苦头,而被车间工人们当成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随时随地能被观赏的待遇、更是让不少曾经高高在上的干部们觉得受到了侮辱,但这些干部们私底下的协议还需要彼此遵守,所以都没等到下班、也就有‘希望各位同仁要做好长期抗战准备’的说法在车区里流传了……
“哈哈哈!好儿子、好儿子啊……”
被马慧英的大巴掌拍打着肩膀、郑光威的身子也就越来越矮了,嫌弃的白了一眼同样咧着嘴在乐呵的老爹郑大民、没好气的抱怨了起来。“妈!别拍了,再拍下去您儿子搞不好该叫救护车了!”
“哎呦,乖儿子哎,你是怎么想出这种损办法的?啊?跟妈说说呗?”
“还不是我爸没用?要不然至于用这种办法吗?怪我啊?”
“慧英啊,你是不知道啊,车间工人们昨天傍晚听说可以监督这些干部们在车间里的一举一动,那个高兴劲儿、甭提了,一个个恨不得连脚丫子都举起来,二车间的一个女工当场还哭了,说前段时间她就因为肚子痛、还被扣了十块钱,说这些天杀的王八蛋也有今天什么的,哎呦,要不是当时那气氛肯定不能笑、我差点就绷不住了……”
马慧英忍着笑、继续去看国棉总厂车间的管理规定。“迟到第一次扣二十、第二次全厂通报批评、第三次直接开除,违反车间管理规定第一次扣十块、第二次全车间做检讨、第三次直接开除,这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定的规矩呀?就不怕被工人们戳脊梁骨吗?”
“怕啊,怎么就不怕?规章办的那几个、中午下班铃一响、跑的那才叫一个快!车间的巡查员说就跟后面有鬼撵似的,皮鞋都差点给甩飞喽……”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活该!让这帮混账平日里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也该让他们尝尝这些厂规厂纪是有多混账、多不近情理了……”
郑大民爽快的大笑,老娘马慧英也是心情愉快,郑光威夹起一筷子水芹、自顾自的吃他的晚饭,以培训的名义让这帮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干部们下车间、不过是是节前的开胃小菜而已,如果能够就此改变观念、踏踏实实的做事儿,那未必就不能留用;可若是死不悔改、玩抗到底,后面多得是更狠、更损的招儿呢……
马慧英乐呵完了、把车间管理规定放下了,见郑光威认真的在吃饭、好奇心可就又来了。“儿子啊,那要是这帮人全都撂了挑子、去市政府找领导怎么办?”
“撂挑子、按厂规办理,该开除就开除呗。找市委领导?好啊,那就让市委领导们也来厂里视察,让中层干部下车间是违法了还是违规了,还是说厂里故意为难他们了?工资待遇不变、还不需要干活,就因为严格考勤想闹事儿?呵呵!要是他们想干活、也没问题啊,现场就给安排了嘛。让干部们下车间既是培训也是为企业未来发展收集一手讯息的,这话搁在哪儿、都说的过去,对吧?”
“儿子啊,那要是他们都能坚持的住、怎么办呢?”
“倒时候再说呗,这才第一天呢……”
郑光威不想讲、也不愿意现在就说,但郑大民和马慧英却是好奇心都爆了棚,一个夺了他的筷子、一个收了他的碗,摆出了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