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慷慨激昂,与现实中的落寞孤寂,在此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星光熠熠,波光粼粼,
就连凛冽的海风,都与当年的记忆如出一辙。康采恩已经越发的确信,他的确是回到了那个熟悉的1977年。
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将如同曾经的遭遇一样,因为交不起偷渡的费用而被丢下水去,然后绝望的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呼号,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才被渔民奋力救起。
那位渔民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他也得以见到渔民漂亮的女儿,从那以后,他们两人朝夕相处,慢慢的暗生暧昧,并最终险些走到了一起。
可惜的是,就在结婚之前,他们的美好未来被别人打破!可恨当年的康采恩,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以至于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但如今重走人生路,又有时光手镯的帮助,他决心改变那不幸的一切。
不过这就需要他再一次遇到那位好心的渔民,换而言之,他得再体验一次,浸泡在海水当中两个小时的感觉。
一抹苦笑浮现在他的脸上,30年来,随着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安逸的生活稀释了他的意志力,如今的他已经不能确定,是否还能在寒冷的海水当中,坚持到那位好心的渔民到来。
但爱情的魔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神奇的效果,他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再落一次水,这样才能再见一次她。
就在他做下这个决定之后,船老大带着他标志性不耐烦的语气,出现在了康采恩的旁边:“小崽子,记得你曾经跟我说,你有亲戚在那边接你,并且可以为你支付旅费,是不是这样?”
康采恩微微一愣,那番对话发生在他回来到十点点之前,所以他需要从40年之前的回忆当中搜索相关的信息。他还记得,当年为了登上这条偷渡船,去香江为自己的妹妹找药,他的确和船老大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他的香江并没有什么亲戚,更不会为他支付这次偷渡的费用,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开出一张空头支票,也好登上这条偷渡船而已。
不过,面对这个刻薄狡黠又凶狠的船老大,他的谎言还得继续下去。因为在原本的轨迹上,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
“那是当然。家里总不会让我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前去香江。家里人自然会和那里的亲戚联系上,要不然怎么会放心呢?”
船老大点了点头,但鼻孔之中的气息,却像汽车的尾气一样带着轰鸣。康采恩知道他的心中还是有所怀疑,但他更知道对方无法证伪自己的说辞。
40年前的他,便是带着这种幼稚的心理,去揣测船老大的心思。他原本的计划是,只要船只一靠岸,他就疯狂地向陆地深处跑去,一边跑还会一边大喊救命,就说是有人想要拐卖他这个儿童。
但不幸的是,他并没有机会实施这个计划,因为在靠岸之前,船老大会再一次找到他,并且一举戳穿了他的小阴谋,打翻了他的小算盘,
不过现在,船老大已经离开他的身边,转身走向其他人。
这条短小的偷渡船上,塞满了想要前去香江的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年轻的劳力。这是劳力前往香江的目的,自然是用自己一身的好力气,做些苦力赚些钱财以便补贴家用。
康采恩看了看他们身上虬结的肌肉,再看看自己短小的胳膊腿儿,心中便已经明悟,怪不得船老大总是盯着自己不放,自己这小身板,去了香江也做不了累活,那也就赚不到什么钱财。赚不到钱还非要去,不让人感到怀疑才怪呢。
小破船悠悠的在黑暗之中航行,康采恩继续被挤在角落之中。他谨慎的一动也不动,甚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会让原有的人生轨迹出现变化。即便自己突然内急,也给勉强憋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之后不久,海面之上突然警笛大作,两艘巡逻艇正急速向他们驶来,船老大惊叫一声,立刻开足马力加速向西逃窜。
康采恩心中一个激灵,在原本的轨迹之中,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在中途遭到巡逻艇的拦截和追赶。也就是说,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脱离了他人生中的原本轨迹。
可他自己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影响到原本的历史进程呢?
对了,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都影响到了原本的轨迹。遥远的回忆逐渐在现实面前变得清晰,在40年前的记忆当中,他因为内急而挤出人群,来到船舷旁边,向着宽广的大海发下了一泡尿素的水溶液,同时就在那个的时候,遥远的地方忽然闪烁起蓝色的光芒。虽然当时的她只有十岁,但他知道那是警灯的颜色,如果被巡逻艇盯上,那么他前往香江的计划将无法完成,所以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船老大,而船老大立即采取了措施,加速驶离了这片危险的海域。
而如今,他因为惧怕对原来的轨迹造成改变,而憋住了那泡该死的尿。这导致他们一些人未能及时发现巡逻艇,于是便有了这场疯狂的追赶。
康采恩不禁在心中懊恼地嚎叫起来,虽然在原本的轨迹当中,船老大通过与岸边的无线电联络,得知岸边根本就没有人在等待康采恩,从而确定这个小子的一番话只不过是在说谎,虽然他的发现帮助大家提前躲开了巡逻艇的纠缠,但这个十岁的小孩子,还是用他的谎言惹怒了船老大,最终被丢下了大海。
但这次,他连被丢下大海的机会都没有了,至少他们现在距离香江还有很远的水程。即便是主动跳到海里去,他也不可能像原本的轨迹那样,见到那位乐于助人的渔民了。
康采恩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声,想不到改变历史竟然是如此的容易!怪不得手镯告诉自己,历史的改变已经不可避免。这让他更深刻的意识到,每一个时光手镯曾经束缚的历史节点,都很容易发展出另外的一条道路。以为那或许只需要王安石的一个屁,或者汉武帝的一个饱嗝。
说起来,康采恩也该通过时光手镯,去见识一下古代的风景了。说不定,这还是逃脱巡逻艇搜捕的一个好办法。
不过,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突然消失,恐怕会立刻引起大家的惊异。这有违他闷声发大财的人生感悟,于是他立即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纵身一跃跳进了维多利亚湾的海水之中。
此时的船老大只顾着驾船逃跑,哪里有心思在乎船上有没有人掉进海里,左右大部分人都已经预知了偷渡费用的一半,就算他们掉进海里,自己也只不过损失掉了另一半而已,只要能够安全的返航,这趟船就算是没有白跑。
至于巡逻艇上的警员,倒是注意到了有人落水,可是更大的功劳,明明在那条逃跑的偷渡船上,打捞的事情自然要等到他们胜利凯旋之后,再慢慢的展开进行。
然而在那个时候,康采恩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时空。他在刚刚跳入水中的时候,就开始在脑海中呼唤时光手镯。
“你不是能带我穿越吗?那么现在带我走吧!”
脑海中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您目前只佩戴了我这么一枚时光手镯,也就是说,你只能前往小组内的其他四个时空坐标。需要注意的是,您在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可以选择目标时空的任意地理位置,但在之后的穿越当中,就只能前往上次离开的坐标。请问你理解这一点吗!”
“我明白,因为第一次穿越,没有所谓的上次离开时的坐标,所以便可以穿越到任何一个地理位置。”
“嗯,你的确可以这样理解。”清冷的声音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但他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反而介绍起其他四个时空坐标来,“与我同在一个小组的其他四枚时光手镯,目前散落在以下四个时空,公元前501年,公元1041年,公元1年,公611年。”
康采恩大致估摸了一下这四个年份,就被其中蕴含的机遇与风险给惊到了。他所在的这个小组,真可谓是黄金之组,但也可以说得上是死亡之组。
撇开正在酝酿庆历新政的1041年不说,其他三个时间点,几乎都是在混乱的年代里。春秋中后期已经与战国没有太大的差异,东汉末年和隋朝末年,更是众所周知的战乱年代。
如果能够收服这些节点当中的所有武将,估计以后到其他节点当中去征战,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可惜的是,这些战乱的年代里,每一个都足够让康采恩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郎送掉性命,他们可比大海要凶险多了。
而今要选择避难的话,他也只能选择相对安宁的北宋时期了。
那么,目标时空,公元1041年,北宋首都汴京,出发!
至于还不曾谋面的那个她,只好等到以后再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