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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葬的那一天,君无焰亲手将天鹅绒布盖在了她的姑姑的水晶棺上,一点点地将天鹅绒铺平开来,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她的面容意外的平静,没有流泪,眼泪是难过的证明,可是她现在不能难过,她只能把此刻所有的心绪所有的感情都被压制在心底,只等着爆发的那一瞬。
    石毅和其他三个家仆把姑姑的灵柩扛了起来,准备送往墓地下葬,离开前君无焰回过身最后地看一遍这里。
    这个大厅,到处都有姑姑生活过的痕迹,她坐在高椅上仔细地缝补衣物,在靠窗的桌边计算着账单,或者用温婉的嗓音念诵着传记史诗。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历历在目,君无焰眼前甚至出现了那一幕幕的景象,她伸出手,想抓住她的姑姑,让她留下。
    蓦然间,有人轻点了她的肩膀,她猛然一颤,瞬间回神。
    她大概是有点魔怔了吧,君无焰苦笑,有点尴尬地放下了抬起的手,如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把她拍醒的人:“兰姨。”
    眼前的人一身黑色长裙,是参加葬礼的装束,显得她肃穆而又庄重,她带着点疑惑地看着君无焰:“无焰,你在做什么?”
    君无焰认识她,这个镇上除了石家外的还有另一家生活水平相对比较高的人家——左家,现任的族长,左兰,也就是眼前这位女子,与石毅还有她的姑姑也当得起一句青梅竹马,打小玩到大的交情,也算是看着君无焰长大的一位长辈。
    石毅今天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仿佛是还没从爱妻离世的痛苦中恢复过来,所以左兰就自觉地担任起了丧礼的指挥,凭借她和石家的交情,也没人对她的指挥有任何异议,她宛若石家的女主人,看上去那么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值得一提的是,左家每个人的魂力属性都是木,同时,左家跟石家一样有着家族产业,石家是开采矿石,而左家世代也都经营着果园和花卉。
    “兰姨,我刚才好像看见姑姑了。”君无焰轻声说到,“她甚至还对我笑了。”
    左兰皱了皱眉,看向君无焰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傻孩子,你最近太伤心了吧,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要休息好啊。”
    是吗……君无焰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这几日她没日没夜地修行,基本没合过眼,但是成果却是喜人的,她从魂尉三层,提升到了四层。
    “好了,我们快走吧。”摸了摸君无焰的头,左兰率先转身跟上了先头扛着灵柩的队伍。
    君无焰幽幽地盯了左兰背影半响,阴冷地扯了扯嘴角,也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每个世界的葬礼都是那么一回事,无论是谁,是你曾经爱过的人,或者是恨过的人,对你的所有情感都会终结在此刻,永远地埋葬在过去,因为人总是要大步地往前走,停留在过去是最愚蠢的。
    人之所以会愚蠢地执着于过去,大部分是因为过去的烂账没有清算清楚,君无焰不想当蠢人,所以她选择在今天把旧账给结清。
    丧礼结束后,大部分的人离去,左兰留下来协助石家做收尾的工作,君无焰突然拉了拉左兰的衣角:“兰姨,你跟我过来一下好吗?”
    虽然不明所以,左兰还是跟着君无焰走到了石家最安静的角落,她四下看了看,蹙眉:“无焰,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看见了,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呢,你要说什么快点。”
    君无焰看着左兰:“兰姨,你知道我今天看见姑姑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左兰不耐烦地打断:“无焰,我说过了,那是你的幻觉。”
    君无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兰姨,姑姑告诉我啊,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毒死的。”看着左兰的面容在一瞬间僵硬,她在心中冷冷地笑。
    但是随即左兰又恢复了她平常那样端庄持重的模样,轻声责备道:“无焰,你真是累得脑子都糊涂了,这样吧,你先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过了。”
    如果睡一觉,什么事真的都会过了,她宁愿睡到地老天荒,一辈子不醒,而不是站在这里,逼一个她的姑姑曾经引为知己的人吐露最残酷的真相。
    既然她不肯承认,君无焰索性把话挑明来说:“兰姨,九百年前,左家诞生了一个孩子,他拥有木的变异属性,毒,可惜他虽然有变异属性,但是奈何天赋实在一般,所有人都说,他没有突破自身修炼的极限,已经死了,可是兰姨,他还活着对吗?你用来杀死姑姑的毒也是来自于他是吗?”
    如果要问君无焰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那便是在绝影探出姑姑死于毒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便联想到了左家。但是她当时是不愿相信的,毕竟,那可是她的姑姑最珍视的好友啊,所以她也仅仅只是怀疑,但是当石头失踪的时候,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是了,就是左家了。因为在这个镇上,能瞒过石家搜查的也只有左家,也只有左兰才能在左家石家同时大规模搜人的时候做到把人藏起来,可是她想不通,左兰为什么要这么做。
    左兰沉默半响,突然掩嘴轻笑起来:“无焰,说完了吗?那我回去了。”她拍了拍君无焰的肩膀,擦肩而过的时候,借着身高,她俯视了君无焰一眼,眼神带着轻蔑与不屑。
    君无焰从来没指望过她会承认,因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左兰才如此地有恃无恐,只是君无焰也并非想要她承认,因为她不论承不承认,下场也不过只有一个罢了。
    空气中出现了魂力的波动,左兰驻足,转过身讶异地看着君无焰:“你的命魂居然完整了。”这个被公认的废物居然有朝一日能与常人一样召唤命魂,这让她大吃一惊,但是她立即镇定下来了,嘲弄地看着君无焰:“区区魂尉四级,能对我做什么呢?想杀了我吗?”
    魂力的修炼,每上一个层次,都是天与地的差别,而左兰是一名魂将,与君无焰相差了两阶,在实力上绝对是碾压君无焰的。
    君无焰微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左兰轻哼,“真是让人厌恶啊。”右手瞬间召唤出她的命魂——一根长满倒刺的藤鞭,抬手疾甩而出,鞭子犹如一条大蟒,锁定了君无焰的咽喉,一扑而上。
    以君无焰现在的能力而言,她其实连鞭子的影子都难以看清,她所能做的便是立即蜷缩成一团,用魂力包裹住了全身。但是她和左兰实力相差太多了,即使有魂力的护体,她还是被抽飞了出去,直直地撞上了围墙。
    一声压抑的闷哼,君无焰只感到气血在翻涌,五脏在震动,经脉仿佛要碎裂,骨头似乎要折断,一丝血红从嘴角滑落,然而她还来不及喘口气,脖子便是一紧,她下意识地握抓住缠在她脖子上的藤鞭。
    左兰手一收,把君无焰拖拽到她的面前,逼着君无焰只能抬头仰望着她。
    这女人真狠,这个力道能让她难以呼吸却又不致命,君无焰尝试挣扎,咬牙切齿,她等的人还没来吗?
    “真弱啊,”左兰抚摸着君无焰脆弱的脖颈,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真让人失望,这就是你要杀我的本事?”
    “呵,”君无焰艰难地吐字,“那么你呢,你敢杀我吗?”
    左兰依仗实力不把君无焰放在眼里,可是君无焰还是敢不知死活挑衅,因为君无焰很明白,左兰不敢杀她。
    因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左兰都不敢跟石毅作对,而很不巧,她现在还在石毅的保护范围下,如果左兰敢杀她,重情重义重承诺的石毅一定是会翻脸的。
    这句话果然踩中了左兰的痛脚,她原本稳重端庄的面具终于破碎,流露出几许的气急败坏,忍不住收紧了手中的藤鞭,原本还能勉强呼吸的君无焰这下差点开始翻白眼。
    左兰阴狠地看着君无焰:“你说得对,我不敢杀死你,但是让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我还是可以的,反正最后只要说是你想跟我切磋我没收住就好了。”
    如果左兰是想看她求饶的样子,那么君无焰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她,你这个算盘打错了。
    她身为吴焰的那个半魂,曾经接受过最严苛的抗刑讯训练,就是为了防止她在卧底的途中被抓能扛住那些逼问。
    君无焰对着她做着口型:“你尽管……试试。”
    “啧。”一声叹息幽然响起,左兰一惊,她一直有留意四周,但是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人的靠近,说明这个人的实力在她之上,可是她是这个镇上最强的人,就连石毅也只是能堪堪和她打平手,那现在这个人是谁?
    下一瞬,她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犹如之前她对君无焰做的那样,粗暴蛮横地直接将她抽飞了出去,甚至力道更重更不留情面,因为她不敢要君无焰的命,但是对方却是想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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