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上千,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再探!”
探子飞马走后,李晖即刻又派出几人随后跟着,轮番回禀。
打发走了人,李晖倒犯起愁来既不能让吐蕃人找到这里,又不能在村子附近交战,否则,军营位置暴露不说,牛村也无宁日。
来人已到十里,就是立刻出兵阻击,顶多在五里外挡住吐蕃人,至于是零星“围猎”人马,还是大队前部,尚不明了,弄得不好,就会让人家当做兔子撵。
自从牛村驻军以来,虽然任杰和王平轮番带人袭击小股侵扰村寨的吐蕃人,但神出鬼没的影子,也大都在十里以外。
就是偶尔弄个活的回来,也都是蒙住双眼进村,所以,到目前为止,一般吐蕃人还不知这里有个牛村和藏着几千大唐兵马。
思前想后,李晖终于产生个大胆地想法,放狗进村,关门打狗,一个不留!
主意已定,李晖便招手让王平和牛壮过来,先是让牛壮通知村民,赶快向山洞转移,让王平带领一千人马埋伏在村口树林。
然后,挑选出五百长枪手和五百新兵,如此这般的安顿了一番,再将其余人马分别隐蔽在村子三面,以防漏网之鱼。
刚刚安排停当,就有探子来报“吐蕃人约有一千余人,停留在上坡村一带徘徊不前。”
李晖心里清楚,若吐蕃人不再向前推进五里,是根本不知沟谷里还有个村落,要是回头走了,自己的计划岂不要落空?确实心有不甘,再说,正好借此机会,痛打疯狗一顿!
于是,便匆匆回屋,来找玉莹。
进门见翠花也在,刚要说啥,就见牛壮头顶冒烟,脚下生风的冲进门,急急嚷道“翠花!可把人给急死哩”
猛抬头,见李晖也在,便咧嘴笑道“村里人都安顿停当了,我满世界里找翠花。”说着,朝翠花投去疼爱关切的目光。
李晖“嘿嘿”笑道“看把你给急的,翠花就交给玉莹,你快去找王平。”牛壮憨憨一笑,扭头就走。
见玉莹抿嘴摇头,李晖冲翠花戏谑道“看你把牛壮给急的,好像丢了啥宝贝似的。”
翠花只是抿嘴笑,而玉莹却软软白他一眼道“说吧,出了啥事?”
李晖赶忙收住笑,沉声道“上千吐蕃人在上坡村转悠,我想把他们引进村子。”
玉莹抿嘴一笑,边收拾衣裤,边脆声道“是让我和翠花去做诱饵吧?”
翠花听说,慌忙惊恐道“咋还把疯狗朝家里引哩?”
玉莹抿嘴一笑,轻抚着翠花的肩膀,温声道“‘神仙’的安排肯定没错,就说你敢不敢和我去吧?”
翠花微微一愣,继而大辫子朝后一甩,一脸豪气道“谁说不敢!有妹子在,我怕啥哩,再说,正好给我爹娘报仇!”说着,眼睛就顶上了外屋的菜刀。
李晖“嘿嘿”笑道“不用你去拼命,只要跟着玉莹就行。”
说着,轻抚了下玉莹的肩膀,温声道“和翠花赶上几只羊朝上坡村方向走,只要被他们发现,就扭头往回跑。”
太阳才斜斜照在头顶,灰白的云絮,缠绵在四周,像是在劝说,又像是在有意阻挡着太阳的脚步,把大地也弄得明一阵,暗一阵。
两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赶着十几只羊,悠哉悠哉的朝前走,好像云朵也嫉妒她俩的美丽,竟将一片阴影,始终落在头顶。
视线的尽头,上坡村的轮廓隐隐可见,如蚁般的人影,缓缓晃动,几缕炊烟,冉冉在天空。
两个女子说说笑笑,借着树下的阴凉走走停停,就像是生活在太平盛世一般。
身后的沟谷,两股黑灰色的浓烟,如黑龙腾空扶摇直上,眼看就要舔着云朵,却又被无形的轻风吹散,渐渐消失在虚空。
突然,几匹快马,风驰电挚般,直朝女子旋风似卷来,马上的人,手舞弯刀,狼般嚎叫,像是猎者发现了肥嫩的小鹿一般。
两个女子急忙掉头,撒腿就朝回跑,但终因人腿不必马快,眼看渐渐拉近了距离。
当然,这两个女子便是玉莹和翠花。
玉莹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人,再说,她与李晖在江湖上留下的“雌雄双雕”名号,也并非浪得虚名。
而翠花就不同了,不会武功不说,就那般紧张恐惧,让她本就不快的双腿,又颤抖发软,就如同灌了铅一般。
勉强跑进一片树林,翠花已经喘息得晃晃悠悠,玉莹瞅了眼已经能看清身形的吐蕃人,冲翠花“噗嗤”笑道“看你怂的!”
见翠花喘息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玉莹诡秘一笑,撒腿就跑,嘴里还嚷嚷道“我先跑了!”
翠花一听,就像被狗咬般尖叫一声,没命赶来,憋红的脸面已经变得煞白。
玉莹冲她抿嘴一笑,架起胳膊,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个突厥人收马钻入林内,见四下无人,正东方,两股烟雾时浓时淡,便朝那里摸索而去。
出了树林,便是一道缓坡,遥遥农田,有几个农人,正把田里的秸秆枯草,以及可燃的杂物推在一起引燃,一群牛羊,正在枯黄的玉米地里悠闲的享受。
几个吐蕃人张望须臾,便呼啸一声,纵马冲了过去。
几个农人猛然一愣,像是惊慌失措的样子,急忙催赶着牛羊,便朝村子里跑。
然而,饿狼般的吐蕃人,那里会让到手的猎物跑掉,疯狗般嚎叫了几声,牛羊和农人已经被圈在了中央。
农人手里,有的是木叉,也有的是铁叉,但有个胖子手里的家什比较特别,是把三股钢叉。
见农人背对背,手持家伙,像是要拼命的样子,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吐蕃人,呜哩哇啦叫嚷了一声,便纵马舞刀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手中的弯刀蓄势待发,马头刚刚挨近农人之际,只见那个手持钢叉的胖子,突然将钢叉挥出个“横扫千军”的架势,“轰然”一声,叉齿便击打在马面。
那马惊嘶一声,前蹄飞扬,而后便软软倒地,马上的人,也随即像草捆般滚落。
紧跟着,另把铁叉便直插那人的咽喉,一拍一插,配合默契,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剩下四个怪叫一声,便同时纵马冲来,两个冲在前面的马还未靠近,就见几个农人迎面冲上,木叉直刺马胸。
眨眼间,马惊人落,铁叉已经插在了脖颈,伤马、刺人,一气呵成,根本没有对方抵抗的机会。
剩下的两个像是有些胆怯,慌忙收马,打算扭头逃跑,但刚刚调转马头,其中一个便被飞来的钢叉刺落马下,剩下一个,像脱扣的兔子般,仓惶而去。
太阳已经直直地顶在了头上,但却只是个昏黄的影子,漫天云絮,软软拉起了手,无际的苍穹,一片灰白。
田里的牛羊和农人已不见了影子,埂边地头,几具吐蕃人的尸体,死狗般撂在那里。
残存的火堆,被微风吹得一闪一闪,淡淡青烟,若有若无,如丝如缕。
雪白的大包子,整驴车的送往各处,将士们饱餐一顿,还来不及说笑一阵,就听遥遥坡顶,传来了轰轰如雷的马蹄声。
成百上千的吐蕃人,疯狗般扑到坡口,立马朝静静摆在沟底的村落盯视了一番,见炊烟袅袅,人影绰绰,并且,还有花花绿绿的女人走动。
于是,呼啸一声,便纵马挥刀冲了过去。
吐蕃人吃了农人的亏,知道这里的人不像其他村子,见到他们来,就早已吓得哭爹喊娘,四散逃窜,而是敢于反抗,并且,手里的家伙还挺厉害。
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黑胖子,紫红色的脸上,一双鹰眼,闪烁着凶狠仇视的冷光。
汹涌而至的人马,在村头的坡顶戛然而止,群狼盯着羊群似的立在那里,未敢贸然冲进。
村里的人,显然是已经发现了狼群,疯蚁般蠕动了一阵,便渐渐没了人影。
红脸汉子狼般吼叫了一阵,便有两队骑兵分左右朝树木簇拥的村落包抄过去。
同时,上百步兵,手舞弯刀,像疯蚁般涌进了村子。
院落空地,不见一人,牛羊依然安闲地吃草,院里的公鸡在声声鸣叫,而屋顶的炊烟,像是更加的浓烈。
蜂拥而至的吐蕃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成群的朝院落里慢慢摸去。
然而,奇怪的是,只见有人进去,却不见有人出来,一阵鸡飞狗叫过后,不大的村落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就连拴在屋前草地上的那头叫驴,也甩着黑长的淫棍,“昂嗤昂嗤”叫个不停。
红脸大汉没有看到饿狼追赶牛羊的场景,也不见自己的勇士们赶着人畜前来邀功请赏,而是像泥牛入海般没了踪迹。
静待须臾,红脸大汉便急得“哇哇”乱叫,以为贪婪的手下,都迷上了屋里的女人,于是,马鞭一挥,便又有上百人弃马窜进的院落。
然而,情况还是一样,纷纷闯入人家的吐蕃人,依然有去无回,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
红脸大汉这下才感到有些慌乱,急忙带人催马冲到一所较大的院落前,先让人将其团团围住,便下马招呼人,打算亲自进院看个究竟。
但就在一群饿狼刚刚涌近院落之际,就听身后马蹄轰轰,杀声震耳,只见一哨大唐人马如洪流猛兽般冲杀过来。
红脸大汉见势不妙,慌忙上马便逃,但却被斜刺里冲来的一支人马,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