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躺着纠结片刻,小心翼翼地起身。狗窝里歪头看着他的阿哞对视十秒,他掀开被子。
仲秋时节气温渐凉,尤其夜晚,温度会持续走低,林风起该不会就这样没有枕头和被子地躺了一晚上吧……
他知道自己睡觉的习惯,喜欢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虽然闻夏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林风起的枕头和被子自从他来了就被鸠占鹊巢到现在。
闻夏轻手轻脚地将被子盖到林风起身上,然后缓慢下床,企图在不吵醒房间主人的前提下溜之大吉。
可惜事与愿违,他刚下床,床上的房间主人就微微翻了个身,然后睁开了眼。
鸟鸣声清脆悦耳的秋早,闻夏很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不知道现在做诺亚方舟还来不来得及。
他站稳了些,佯装镇定地和床上的人打招呼:“早。”
林风起刚刚睡醒,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有些迷蒙地微眯着眼,看着闻夏的目光有些茫然和懵懂。
这个时候他不是冷漠疏离的,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似乎非常好欺负。
闻夏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心脏突然地怦怦跳了两下。他悄悄按回去,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有毛病。
“……早。”他好像终于醒过来一点,含着轻微鼻音回道,怔愣与懵懂转瞬即逝。
“我……那个什么,”闻夏往后退了两步,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特别认床,刚搬到新环境,我身体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所以一时半会儿睡不安分。昨晚我应该是梦游了,但你放心,这不是常态,过两天我睡习惯就好了。”
林风起看着他,没说话。
那目光里涌动着一些闻夏看不懂的东西,但他的表情又淡淡的,不辨喜怒。
闻夏只好又说:“不好意思啊,你要是不放心,今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房门反锁吧。”
说完转身就要溜。
“方淮。”
林风起忽然出声。
闻夏只好转头:“?”
林风起神情淡淡:“你昨晚说梦话,在叫这个名字。是谁?”
闻夏想起梦里方淮那欠揍的嘴脸,抽了下嘴角:“没谁。”一个傻缺。
殊不知他的表情和回答落在林风起眼里耳朵里,却包含着格外大的信息量。
是多重要的人,才会连做梦都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闻夏不太懂为什么林风起的神色一瞬间冷了下去。他心想至于吗,道歉也道了,解释也解释了,不就占你床睡了一晚,就这么气?
既然这么生气昨晚怎么不叫醒他把他赶回房间,现在摆脸色给谁看呢?
就算是甲方,也不能这么喜怒无常吧?小气吧啦的。
闻夏越想越憋屈,他大少爷当了十几年,也就是后来闻山海生意上栽了才过得落魄些,在那之前哪一次撞壁不是撞在林风起这里。
怎么现在还是你林风起。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甩脸子谁不会,闻夏冷脸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他没看见他走后,林风起唇线微微绷紧,垂下眼帘,却也遮不住落寞。
他甚至都不愿别人提起。
林风起想,这个叫方淮的人,到底在闻夏心里留下了多深的痕迹?
闻夏揣着一肚子憋闷的怨气洗漱完,给闻大鸽添好粮和水,无视从房间里出来的林风起,径直出门。
林风起都没来得及叫住他,手里的钥匙握了又握,最终塞回口袋里。
他在客厅静默伫立片刻,蹲下去摸了摸跟过来的阿哞,低低呢喃:“他好像生气了……怎么办?”
离开小区,闻夏才觉得气消了一点,可能是林风起不在他眼前晃悠了。
但比林风起更闹心的事情接踵而至,他刚到工作室,闻山海一通电话打过来:“儿子,最近忙不忙?”
闻夏一听他这开口就先东拉西扯的语气,心里就有底了:“我忙不忙取决于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闻山海:“哎呀你说你……”
闻夏:“说吧,闻山海老同志,您这又是有何贵干?”
闻山海老同志企图挣扎:“你误会爸爸了……”
闻夏:“我挂了啊。”
“哎等会儿,”闻老同志急忙叫住他,没好气地说,“你这臭性子到底跟谁学的?”
闻夏也没好气:“您要是有话直说,谁跟您摆脾气啊?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就是你方伯伯明天不是生日了吗,你抽空回来吃个饭,”闻山海说,“这次你方伯伯的生日宴可是方淮一手操办的,你看人方淮,接手你方伯伯的公司到现在,把公司经营得多好啊,你方伯伯天天夸他……”
闻夏察觉到一丝不妙。
“但要我说啊,”闻山海话锋一转,“我儿子要是去做同样的事情,肯定比他方淮还要牛!”
他就知道。
闻夏无语了。
闻山海闭着眼一顿吹:“你看咱家现在,一天天也好起来了,我儿子那可是人中龙凤,也就是他自主独立,但凡来接手公司,还有他方连树吹嘘自己儿子的份儿?”
闻夏:“可以了,别吹了。”
闻山海讪笑两声:“咳,小夏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