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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的空间比软轿大得多,还有烧着炭的小炉子,炉子上的铜壶有热水。
    苏湉不用再和陈行舟挨在一处坐着。
    她坐在陈行舟的对面。原本以为这样会更自在几分,真的坐下后,和他面对面,苏湉才觉察到自己想岔了,而若换到另一边去和他坐在一起,好像也不对。
    因而没有动,维持着面对面的姿态。
    于是抬头低头都能瞥见陈行舟,苏湉想缓解一下气氛,找了个话题。
    “王爷一路奔波,想是疲惫。”
    话出口,注意到对面的人眼下的乌青,又发现自己的话很多余。
    陈行舟的确疲惫。
    冬天哪儿的路都不好走,为了哪怕早半日赶回来,这一路上不知跑死多少匹马,怎么可能不累?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苏湉还知道要关心他。
    看来她好歹记得他们两个是正经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
    “办完差事,一刻不歇赶回来。”
    陈行舟撩起眼皮看苏湉,嘴角挑起淡淡笑意,“王妃既知我疲惫,为何连抱都不肯抱我?”
    苏湉对上他的视线,嘴唇微张,吞吞吐吐:“我……王爷……”
    “王、王爷不生我气吗?”
    陈行舟当听不懂她的话,漫不经心反问:“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而后似明白过来,又问,“你是说刚才的那事?”
    “有什么可生气的。”
    “打了就打了,他一个皇子挨了小皇婶的巴掌,难道要到处宣扬不成?”
    苏湉不是指这个。
    可陈行舟和她说的只是这个,她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释了。
    “有什么事,晚些我会找周通问明白。”
    陈行舟见苏湉不说话,也实在没有兴致和她聊陈长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淡,“可以抱了吗?”
    苏湉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马车走得很稳,她稍微观察一下周围,找了个最方便的路线挪向陈行舟。
    因为中间隔着小几和小炉子,苏湉挪动得有些慢。
    陈行舟看她一点一点靠近自己身边,心下满意,嘴角渐渐恢复上扬的姿态,笑得颇为开怀。
    苏湉好不容易坐到陈行舟的身边。
    她侧过身,张开手臂,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一横,把陈行舟抱住了。
    那一刻心跳如雷。
    苏湉默默在心里数了十个数,打算松开手,不妨陈行舟一双有力的手臂绕到她身后,反抱住她。
    心跳不受控制跳动得更加厉害。
    苏湉咬着唇,不敢动作。
    陈行舟却仿佛有所觉察般松一松手臂,侧过脸俯下身,脸颊与耳朵都贴在她胸口。胸腔里一颗心脏恨不能跳出她的身体外,苏湉想把陈行舟从胸口推开,又觉得会伤到他,便竭力忍住了。
    “王爷。”
    压抑冲动的苏湉手指戳一戳陈行舟的脸,小声抗议,“这个不是抱抱。”
    也是冬天的衣裳穿得足够厚。
    苏湉虽然不好意思,但无须特地压抑呼吸之间胸脯的起伏。
    隔着厚厚的衣裳其实也不方便欣赏她的心跳。
    所以陈行舟只略微捕捉到苏湉心脏异样剧烈的跳动,可苏湉羞红脸,眉眼间染上一股柔媚,他依然笑了。
    陈行舟放过她,直起身子说:“那你抱吧。”
    苏湉:“……”
    她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王爷的无耻?
    苏湉又抱了陈行舟十个数。
    这一次,她顺利松开手,为免陈行舟再来抱她,特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王爷喝水。”
    苏湉把茶盏捧到陈行舟的面前。
    陈行舟接过茶盏。
    那之后直到回了镇远侯府,两个人都没有别的亲密举动。
    苏湉回府先和陈行舟去主院见过魏氏才回踏月居。
    之后,陈行舟借用她的书房,和周通在书房里谈事情,她则去了看云苓。
    在云苓那小坐片刻,苏湉回到房间。
    陈行舟仍在书房,她坐在梳妆台前,等着丫鬟送热水进来梳洗。
    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匣子。
    里面装的都是王爷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
    她伸手将匣子打开,取出里面两只的小蝴蝶放在自己掌心。看着它们,她记起自己央着王爷给她编小草篮和草蝴蝶,因为她误以为王爷曾给她做过这些小玩意。
    王爷当然清楚自己没有给她做过。
    却依然为了哄她,亲自动手,说不定还是临时抱佛脚学的。
    苏湉手指轻轻点一点掌心不会飞的蝴蝶。
    王爷真的对她很好……
    “小姐,热水送来了。”
    雪茶一句话拉回苏湉的思绪,也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匣子里,将匣子盖上。
    “小姐之前总念叨王爷,说不知道王爷能不能赶在下大雪前回来。”雪茶见苏湉不怎么高兴,帮她梳头的时候有意絮絮叨叨说着,“谁曾想王爷果真赶回来了,而且今天便下了雪,可见连老天爷都觉得小姐和王爷的缘分不浅,定能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苏湉被雪茶那句连老天爷都觉得她和睿王缘分不浅的话逗笑了。
    老天爷几时还管这些?
    只回想起来,不得不说阴差阳错。
    如果她没有发现陈长敬和苏悦之间的事,如果她脑袋没有受伤,如果他不是陈长敬的小皇叔,如果他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他在他们大婚之后对她并不好……
    不是发生过那些事,他们不会是现在这样。
    睿王是真的喜欢她吗?喜欢失忆的那个她?如果她不是失忆时候的样子呢?
    苏湉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真实答案。
    所以,她不能和王爷停在这种状态而不敢迈出新的一步。
    快刀斩乱麻也是好的。苏湉对自己说,拖得越久,欺骗越久,伤害越深。她可以和王爷开诚布公谈一谈,王爷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王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下定决心在念头转动之间。
    苏湉同样因此做出决定:等回到王府,她就和王爷认真谈一次。
    这般想着,她态度变得坦然起来。
    于是在梳洗后,苏湉让雪茶去吩咐厨房准备些热乎的吃食。
    陈行舟不在京城期间,发生的事情不少,是以他和周通的谈话时间长了些。从周通口中,他得知苏悦打伤苏湉、推苏湉入水,害得苏湉险些遇难一事,沈姨娘、傅光宗的那些事情,一并知晓。
    当他和周通聊完这些事,回去找苏湉的时候,苏湉坐在窗下看外面的雪景。
    从他们离宫准备回镇远侯府时期,一直到此时此刻,雪未停过。
    耳边捕捉到脚步声,苏湉不加思考认出是陈行舟。
    回头去看,果真是他。
    苏湉有刹那的愣忡,为藏在身体里的那些潜意识远比她以为的强大。
    然后她看着陈行舟弯唇一笑:“王爷。”
    陈行舟勾着嘴角走到苏湉身边,在旁边坐下。
    苏湉吩咐送热水和吃食进来,记得陈行舟不喜丫鬟服侍,便亲自拧了浸泡过热水的帕子递给他擦脸擦手。
    陈行舟发现比起在宫里、在回来的路上,苏湉态度变了。
    没有那么疏离了。
    他不动声色,惦记着苏湉才又受过伤,自己净脸净手。厨房送来热乎乎的羊肉饺子、羊肉汤、炊饼和小菜,知是苏湉的安排,又正巧肚中饥饿,他几乎吃光了。
    直到陈行舟吃饱喝足,苏湉和他商量:“王爷,我能在侯府多住两日吗?”
    她想在侯府把想和陈行舟说的话整理好再找他认真谈。
    这样的话落在陈行舟耳中,却有些不同。
    亦令他很难不想苏湉是对他有所求,故而对他态度不那么疏离。
    陈行舟笑:“你想住就住吧。”
    得到肯定答复,苏湉悄悄松一口气说:“谢谢王爷。”
    陈行舟不多追究这个,问她:“头还疼吗?”
    他探过身子去查看苏湉额头的伤疤。
    苏湉坐着没动,由着陈行舟研究说:“已经不怎么疼了。”
    她自顾自又补上一句,“没让母后晓得这件事,说出去也不怎么光彩。”
    陈行舟见苏湉脑袋上的伤疤不小,眉心微拢:“是有人心思不正要害你,你有什么不光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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