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卿卿关上门,扭头看了胡姨娘一眼,指着孔济和孔父说道:“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说给他们听!”
第92章 . 失踪 你为了这么个男人,存心想逼死她……
胡姨娘结结巴巴半晌才说清楚张卿卿是个女人。
孔父闻言有些震惊, 孔济也呆在那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男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女人了呢?
孔济之前就听说张韶有个双胞胎姐姐,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 莫非张韶为了证明阿竹的清白, 特地把孪生姐姐找过来假扮他?
怪不得张韶之前还说什么“你能不能娶阿竹就在此一举”,原来竟是盘算好了这个主意。
真的是好心机, 这样一来, 孔父的嘴也就彻底堵上了。
妙啊!
孔济正在为张家姐弟的新奇想法和完美配合震惊, 没想到阿竹却突然闯进了房间里来。
阿竹抱着张卿卿的腿大哭:“对不起小姐,我不应该痴心妄想的。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嫁给大户人家做夫人?我知道小姐非让我嫁过去做正妻是为了我好, 但是为了我这么一个奴才,害小姐你平白受辱, 这值得吗?小姐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的。我真的不想嫁了, 我不嫁了……”
孔济看着痛哭流涕的阿竹也很是感动, 这演技,真的是无懈可击!
张卿卿摸着阿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这孔家并不是什么顶好的人家,可这天底下也不止他们一家这样。
几年前她冒犯了齐王的世子, 大舅父方修觉得她是个惹事精,想要将她嫁给一个大她十七八岁的老头子做续弦。她不肯,可是没有用, 方修说绑也要将她绑上花轿。最后还是方熠骗方修说自己同她有染, 方修这才就此作罢。
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女孩子最要紧的就是贞洁,倘若贞洁不再, 那是什么人家也都配不上的。孔济这小子贼就贼在早就和阿竹有了夫妻之实,占尽了先机,倘若阿竹不嫁给他, 那这辈子就跟贞洁没有什么关系了。
眼下这情况确实糟糕的要命,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跟其他人家相比,孔家各方面条件条件还算强一点,倘若阿竹带着孩子嫁给别人,情况可能还不如去孔家。
她跟孔济认识了这么多年,孔济的脾性她还是知道的。最起码孔济不是个坏人,对阿竹也算真心,更何况阿竹也喜欢孔济。
阿竹跟着她的时候也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她不如放开手,成全阿竹和孔济。
张卿卿道:“阿竹她说不想嫁给你了,嫁不嫁是她的事情,由她自己决定,但是关于她身份的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孔子舟你听清楚了,阿竹她不是我的通房丫鬟,她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们不可以因为我的缘故看不起她。”
孔济仔细听着张卿卿的声音,同他相识数年的那个张韶的声音比较了一下,两人的声音一般无二。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卿卿的脸和表情,似乎从各种细枝末节中找到他们姐弟两个的区别,可是仍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莫非是他猜错了,跟他相识多年的张韶真的是个女人?
孔父也觉得事情有些怪怪的,他扭头看了胡姨娘一眼,扯着她再次确认张卿卿的性别,可是胡姨娘几番解释,孔父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张卿卿看出了孔家父子的疑惑,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再隐瞒自己真实身份的打算,就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讲明白了自己是如何顶替弟弟张韶进国子监的。
同窗五六载,不知木兰是女郎。
孔济很是吃惊,隔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个消息彻底消化。
孔父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态度也有所和缓,不过碍于面子不愿主动认错,所以也低着头不再说话。
孔济看了下孔父的态度,又观察了下张卿卿和阿竹的表情,表态道:“舜乐,我知道阿竹是个好姑娘,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她都是这世界最好的姑娘,我不会再让别人跟她的头上扣屎盆子了!”
张卿卿又将目光挪到了孔父身上。
孔父纠结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吧,既如此,我同意让她进我们家的门。”
张卿卿皱了皱眉毛:“孔老爷这话说的,难道我家阿竹是嫁不出去了非要塞到你家吗?他们俩的事情的始末您都知道,本就是你家儿子诱骗了我家阿竹,您要身份尊贵的儿媳妇,阿竹的户籍已经改了;您要冰清玉洁的儿媳妇,现在我也已经证明了。我们还有哪点对不住你们家的?我张家虽然败了,但我母亲和舅舅仍在,我家姊妹岂能任你们欺辱?”
孔父想起了张卿卿那位做侯爷的舅舅认了怂。
虽然儿媳妇是个丫鬟出身,但现在在名义上也是安定侯的外甥女,就这样吧,也不算太吃亏。
孔父重新措辞,客客气气的开口:“张二小姐温良贤淑,小儿仰慕二小姐许久,老夫愿为犬子求娶二小姐为正妻,望答允。”
张卿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婚事重新敲定,该客套的也得先客套一下。两家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孔父才带着妻儿仆人告辞。
临走的时候孔父又回头看了张卿卿一眼,目光颇为复杂。
前些日子孔济的昏死出问题之后他特地花时间调查了一下这张家姐弟。虽然张卿卿之前只是方熠身边的小妾,但那时候方熠那时候是跟公主订了亲,张卿卿即便是做妾也是给公主做妹妹。现在方熠已经跟公主退了婚,张卿卿作为唯一的贵妾,必定可以扶正。
看张卿卿的态度就知道她是在乎极了阿竹这个干妹妹,张卿卿既然深得方熠的宠爱,娶了她的干妹妹估计也不算烧了冷灶。
只不过这方家公子也忒不靠谱了一些,不过是为了讨老婆开心,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么一个女娃塞进了国子监读书?得亏他只是个国子监的司业,他要是周幽王,怕不是要再搞一次烽火戏诸侯?
攀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亲戚,这真的靠谱吗?
张卿卿目送孔家的人离开,本来想拉住孔济叮嘱他千万不要泄露她的身份,后来再想想,孔济应该不至于干出这么傻的事。现在他们已经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道理他应该还是明白的。
不过她的身份既然暴露了就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她还是要赶快想办法,否则真等别人把她的身份捅出来那可就太被动了。
张卿卿在决定暴露的身份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么即便是有人把她的事情捅出去,官府没有实证,无论如何也定不了方家的罪。
方熠倒是跟她说过自己备着后招,可是事情闹得太大必定会对方家有影响。她不能总是给方家惹麻烦了!
只是她走的这样急,若是不安排好阿竹的事情,等婚期到了阿竹没有娘家人送嫁场面就太难看了。
张卿卿写了一封信,雇人去送到了方家。
收信人她本来打算写方熠,可是再想想,最后还是改成了方灿。
方熠比方灿聪明太多,倘若他太早收到了信,只怕会影响计划的进度。若是方灿收到了信,在阿竹婚礼之前他必定会跟方熠说的。阿竹的婚礼上能有几个方家人,孔家日后也就不敢随意欺辱阿竹了。
张卿卿将事情都解决好之后就打算离开,她去马厩牵了马,寻了个借口说要出门。阿竹见天色还早也就没有起疑,亲自将张卿卿送出了家门。
往常张卿卿出门都会说自己回来的大致时间,即便是事情忙,她也都会在宵禁前一个时辰回来。这次张卿卿走的时候阿竹忘了问她归期,只好一直在家中等候。天色渐晚,可是张卿卿仍然没有回家。阿竹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急忙找人去孔家传信,让孔济帮忙找一下张卿卿。
孔济得了信之后就叫上家里的仆役出去附近找人,自己则快马加鞭的到了张家。
方熠自从今晨和张卿卿分别之后就一直在回味张卿卿的话和举动,他越想越不对劲,也骑着马来张家,决定亲自问张卿卿要个解释。
阿竹原本就有严重的孕吐,自从张卿卿失踪后心情紧张,呕吐的情况愈发严重。她在院中抱着痰盂吐了半晌,孔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还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急忙在一边端水拍背,忙成了车轱辘。
方熠到张家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院中的阿竹和孔济。
他早知道这俩人的事情,此番见到这场面也没有太吃惊。
方熠将马栓在大门口,进了院子便问:“阿竹,舜乐呢?”
阿竹正忧心张卿卿,见方熠来了很是激动,急忙将张卿卿失踪的事情同他说了,问他知不知道张卿卿可能去哪里。
方熠有些疑惑:“平白无故的舜乐为什么会失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是有谁惹她不高兴了?”
不高兴?孔济和阿竹都陷入了沉思。
要说不高兴,也就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可能会让张卿卿不高兴了。
但是两家都已经说好了,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她怎么能又突然不开心了呢?
孔济和方熠说了下早上发生的那件事情的经过,方熠想起日间张卿卿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心底一跳。
怪不得她突然会那个样子。临走的时候不仅抱了他还亲了他,走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神凝重的像是诀别。
什么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她这早已经打算好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担下来!
方熠的脸色煞白,他望着阿竹指了指孔济:“阿竹,你为了这么个男人,存心想逼死她吗?”
孔济迎了上去,语气很是焦急:“司业,你说舜乐他怎么了?”
方熠伸手给了孔济一拳:“若不是今日有事,我一定打死你这个狗东西。你最好盼着我尽快把她找回来。倘若她有三长两短,阿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只好做遗腹子了!”
话毕,方熠甩袖而去。
第93章 . 踪迹 我只是……想念他了
方熠也不知道张卿卿在哪里, 跑了几个地方没有见到人之后他怀疑她是出了城。
城中暮鼓一直在响,方熠一路策马到城门口,正好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方熠在城郊转了转, 依旧没有张卿卿的踪迹。他想了半晌想到一个地方, 猜测张卿卿可能会在那里,所以又骑着马到山里去了。
山路坎坷, 他骑到一半就已经上不去了, 正打算放弃再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谁知道竟在半山腰发现了张卿卿的马。
她果然在这里!
方熠翻身下了马,将两匹马拴在一处,只身进了山中。
近几年山下不是洪涝就是干旱, 年成不好,老百姓常在山中围猎, 且不说野猪山鸡, 就连踩狼虎豹也都敢猎。半年前山上起了大火, 一座山几乎被烧秃,最近几个月雨水丰沛,荒山上又多了些翠绿, 可是大型猛兽却见不到了。
方熠点着火把借着月色上了山,附近有一处断崖,之前张韶从方家逃跑的时候就被追到了这里, 他宁死不肯回方家, 最后就是从这片悬崖跳下去的。事后方熠也亲自来崖边和山下看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人竟凭空消失了。
张卿卿是不是想念弟弟了,所以特地大老远的过来看看呢?
方熠走到崖边果然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察觉到周围的火光惊恐的扭过头, 在看清楚来人的脸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二哥,你怎么来了?”张卿卿起身叫了方熠一声。
方熠拿着火把远远的望着她,问道:“卿卿,你是怕连累方家,所以特地跑来寻死的吗?”
张卿卿摇了摇头,又坐回了崖边的大石头上:“我没想过死,只是想过来看看。前些年我也悄悄打听过阿韶的事情,他死在这里,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直都没有过来看过他。这么高的山崖,我看一眼头都发晕,更别说跳下去了。阿韶的胆子那么小,他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能如此毅然决然的跳下去呢?”
方熠走过去蹲到她的身边低声道歉:“当年的事情,对不起……”
“这些事情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二哥你头上的。”
“怪我的,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跟阿韶。”
“二哥一直以来都在保护我们姐弟俩,我领二哥的情。当年的事情,二哥之所以会那样做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只是当时的我跟阿韶都没有看明白而已。我突然提起来这个,不是要拿阿韶向谁兴师问罪,我只是……想念他了。”
方熠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张卿卿又道:“其实我想了很多年,一直都没能将当年的事情捋顺。当年的情况实在是复杂,那时候二哥要将我纳做妾室,我不愿意——我没有办法愿意!倘若我认了命,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小妾,日后你又娶了寿阳公主,我们三个人一起过日子,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即便我之前对你情深似海,日子久了这些爱也会被消磨掉的,所以我只能反抗。”
“我明白。”
“所以我们成婚那日我打算好了要逃。我和阿韶商量好了一起离开侯府,阴差阳错,真正离开侯府大门的只有他一个人。我听说当时府上派出去了很多仆役小厮去追他,他一路逃逃到了我们现在这片悬崖上。说是进退维谷,但是我觉得不至于,被抓到就回来呗,大不了下一次再逃,他为什么会选择去死呢?话说的难听一点,当晚被逼婚的人是我,他死什么?他若死在外面,那我不是更逃不出去了,他为什么要弃我于不顾跑去寻死呢?”
“你这么一说,事情好像确实很奇怪。我当年也诧异过阿韶为什么会跳崖,但是当年去追他的人都是大伯父的心腹,总不能是大伯父故意要杀他……”
还真不一定!
在方修眼里,这张家姐弟俩就是个祸害。方修一直都想攀附齐王,几次三番的想把女儿嫁到齐王府,没想打被他们姐弟俩搅黄了多次。更何况张卿卿之父原本就是齐王的政敌,方修暗中杀了张家的子嗣向齐王献媚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