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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永昼的脸色立刻变了,你疯了,这hellip;hellip;
    只能这样。卫桓冷静开口,你有羲和之瞳可以看到这些封印的白骨,我看不到,所以破封印肯定得你上,何况你还受伤了。
    云永昼盯着卫桓肩上的伤,盯得他难受,又笑道,我这是小伤,跟你后背那个可不一样,分分钟就愈合了。说着他仰头吃了一颗止痛药,站起来确认那些不死民的方向,你一会儿多变一些光给我,跟着我,这样我可以看清他们。我也不知道可以给你争取到多少时间,反正我会尽力试试看。
    刚说完,云永昼就看见他的头发以可见的速度变长,到了腰间,蓝色的妖风盘旋着他的身体,扬起墨黑的长发。
    看来他是认真的,平时插科打诨的他几乎从来不会展露全妖化的形态,无论多么危急。
    这么看,成功的几率虽然不大,但还是有可能的嘛。卫桓的语气仍旧轻快,说不定扬昇和不豫已经找了救兵,他们现在也在外面想办法救我们。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有什么可抱希望的。云永昼冷冷笑了一声,他实在无法理解卫桓不合时宜的乐观。他生来就是悲观主义,对任何事都不抱希望,希望除了给人侥幸的念头外没有任何用处。赢是因为他不能输,输就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强,还不强。
    有。卫桓坚定地回答。
    他必须这样做。他背对着云永昼闭上眼,感受他像热源光源一样在自己的身后发光。
    这就是他的希望,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紧紧抱住他。
    不能让他的希望消失。
    卫桓睁开眼,继续交代,如果真的出去了,这些不死民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封锁住他们的行踪,结界也好封印也罢,反应一定要快。我们在学校训练过大范围的困术,应该可以的。说完他转过身,半蹲下来抓过云永昼的手,硬塞给他一个东西,这个,帮我收好。
    什么。
    摊开掌心,云永昼低下头,原来是卫桓宝贝得不行的战徽,他抬起头皱眉道,给我干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到战徽之后更加强烈。
    他并不厌恶这种背水一战的悲壮,只是厌恶这种感觉从卫桓的身上发散出来。
    卫桓耸耸肩,微笑着解释,你也知道,这对我来说算是最重要的东西了,没准儿这次咱们成功了,这上面还会添上一笔新的。他那双通透碧蓝的眼睛望着云永昼,锁骨的妖纹一再蔓延,攀上他的下颌线,你帮我收一下。万一我真的真的倒大霉了,你就hellip;hellip;
    你就帮我保管吧。
    我就是想给你。
    但是他说不出口,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托词,于是随口道,你就随便处置了吧。
    为什么给我?云永昼望着他的眼睛,目光几乎要穿透所有伪装,毫不留情地剖开他的心。卫桓笑得坦荡,却说着违心的话,这里也没别人了啊。说完他像是撒娇一样,声音弱下来,求你了,帮我保管一下。
    这小小的战徽落在手心,沉甸甸的。云永昼知道自己不应该拿,他的心思不单纯,好像仗着卫桓不开窍故意占了什么似的,但他也不忍心拒绝。
    他想直接阻止卫桓的计划,站起来,你一个人做不到,我和你hellip;hellip;
    谁说我是一个人?卫桓干脆地踏出脚步离开了这个防御结界,根本没有给云永昼阻止的机会,他的周身一瞬间出现了另外八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分rsquo;身,站在最中间的他双翼打开,侧头朝云永昼笑了一下,这里有九个九凤呢,够为你挺身而出了。
    这算什么。
    云永昼紧紧地握住卫桓交给他的战徽,连后槽牙都不由得咬住。他见多了卫桓的挺身而出,为朋友,为同学,甚至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旦想到他也要这样对自己,想到这不过是他泛滥善意驱使下的又一次不计生死,云永昼竟然慌了,没人让你救我!
    我乐意。卫桓转过头,背对着他,我这次救你一次,你下次还给我不就好了。
    那些不死民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纷纷扭转头,感知着卫桓的踪迹,与此同时飞快地移动着朝他奔来。
    卫桓飞上空中,蓝色的妖风如同极光一般将他裹挟。
    下次我遇到危险,一定等着你来救我。
    他说过太多一语成谶的话。
    九个一模一样的九凤飞向不同的地方,吸引着那些不死民的注意,他们如同穷凶极恶的野狼群向着自己的猎物扑来,黑雾一样的瘴气铺天盖地而来。卫桓的羽翼扇动,蓝色的风遇上紫黑的瘴气,相扛相融,阻挡它们的进攻。就在这时那些不死民也飞上来将卫桓团团围住,用和之前一样的方式压缩距离展开攻击,卫桓双手合掌,一瞬间以他自身为圆心出现无数尖锐风刃,漩涡一般旋转向外,空气中涌现腐烂与鲜血的气味。
    看着他就这么不管不顾赴往炼狱,云永昼只能选择接受他的计划,他将卫桓的战徽戴在自己的胸前,与他自己的并排在一起。黑暗中羲和之瞳令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四面用意镇压的凶兽,他们隐藏在很深的土层之中。既然朝南的已经发生了变动,干脆就从那个下手。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云永昼面前的防御结界碎裂消失。他展开双翼以最快的速度去往目的地。然而他的生命气息很快招致不死民,他们连爬带跑朝云永昼涌来,数量庞大。云永昼身后出现光刃防御网,他的手中出现一柄尖长的光矛,就当他正要狠狠插rsquo;入眼前凶兽藏匿处时,好几个一边恢复拼接躯体的不死民扑到他的身侧,云永昼反应极快,左手变出光剑预备抵挡,但没有派上用场。
    蓝色风刀拦截在他和不死民之间,生生将他们伸过来的黑色手臂斩断,卫桓右脚向后一撤,没有回头,快!
    这是他的原身,他能分辨得出。
    顾不上想太多,云永昼猛地将光矛刺上去,深藏在泥土里面的妖骨被他生生戳断,霎时间地动山摇,土壁剧烈震荡起来。光矛抽出,朝南一角镇压的凶兽白骨燃起金乌真火,顷刻后焚灭殆尽。
    成功了。
    他飞快地抬头去看卫桓,见他受困于不死民之中,黑压压一片之中闪着蓝色妖光。他分明看见卫桓的手臂被瘴气所侵,一时间急火攻心,冲了过去,卫桓!
    别过来!卫桓双手紧握风刀,他的周身被风刃包围,别管我我没事!还有三个!快!
    云永昼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两难,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去,他们就都会葬身在这个不死坟墓里。
    看着云永昼如他所想那样奔向朝西一角,卫桓松了口气,但这些不死民也有许多跟着云永昼的踪迹前去,他一刻也不得停歇,可就在下一秒,他的身边竟然平白出现许多金色的光刃,它们掺杂在自己的蓝色风刃防御网中,将这个网变得愈发密集,愈发坚不可摧。
    他看向云永昼的背影,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在卫桓用真身和诸多分rsquo;身的诱引下,云永昼得以顺利地突破这些不死民和瘴气的重围,被光刃保护着顺着将朝西的凶兽白骨击碎焚灭,此时的不死城已经爆发出巨大的震动,那些建筑和高楼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坠落,将不少不死民压在废墟之中。
    云永昼四处闪避着这些崩塌的建筑,来到了北向。这一个凶兽的骨头埋得很深,云永昼试了三次才终于将其击碎,一切比他想象中顺利许多。他回头去看卫桓,只见他速度惊人地快,一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得亮,他的全身已经妖化到了极限,布满妖纹,浑身散发着只有杀戮时才会出现的深蓝色妖气。
    会成功的。
    还有一个,最后一个。他飞向终点,最后一个的凶兽白骨就在眼前,他双手握紧光矛,身子下沉狠狠戳上去,突然间,最高的一栋建筑就这样砸下来,他听见了卫桓的惊叫,于是回过头。
    卫桓!一颗心就这么被狠狠地拽到了谷底,如坠冰窟。
    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比他想象中更慌,他无法思考,只想赶去他的身边。可就在下一刻,云永昼感觉到什么抓住他的脖子,瘴气几乎就要贴上他的皮肤。
    糟了。
    谁知就在电光火石间,他的脖子竟感觉不到拽扯了。一侧头才发现那个不死民的身子向后倒下,蓝色的妖光纵横四溢,从这具黑色的躯体后面迸发出来,分裂的尸块碎了满地,他这才看见气喘吁吁的卫桓,左手握住右臂,右手手持风刀。
    你在干什么?那是我的分rsquo;身而已。卫桓对云永昼的分神感到不解,但此时的情形没有给他丝毫思考的余地,更多的不死民扑了上来,他只能迅速投入作战。
    云永昼的一颗心狂跳着,他不知是因为自己方才的预判错误,还是因为此刻卫桓的出现。这种感觉太可怕,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后怕。他真的觉得后怕。
    整个不死城就要崩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由于他们两个人靠得近,吸引到的不死民格外多,卫桓只能拼命地杀,几乎杀红了眼。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云永昼将所有的妖力倾注在手中的光矛之中,胸口的战徽在金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锋利尖锐的光矛被狠狠地插rsquo;入土中,在羲和金瞳的视野里,他清晰地看见这具白骨粉身碎骨,在他抽出光矛的瞬间燃起熊熊烈焰。刹那间,封闭住上空的地表爆发出石破天惊的爆炸声,瓦解粉碎,土块和建筑如同密集的冰雹那样纷纷下落。
    天光一瞬间照耀进来。
    成功了。云永昼的第一反应是用防御结界去护住卫桓。没想到他却升腾入空中,周身爆发出强大的妖气,蓝色的妖光扩散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几乎要覆盖掉整个残破崩塌的不死城。这是云永昼认识卫桓以来,见过他释放出最强大的妖气。
    九个卫桓同时合眼运灵,他们的妖气在天空中编织出蓝色的妖阵。云永昼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
    御风化物mdash;mdash;
    他们的声音刚落,外界的风立刻被抽取,在这混乱之地卷起九道飓风风暴。在卫桓睁眼的瞬间,锁骨处爆发出刺目的光,下一秒这些通天的飓风就化作巨大的蓝色风柱。
    不,不是风柱。
    他们一个一个落地,在企图逃出的不死民前落下来,沉重的柱身震得地面摇晃不止,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牢笼,风柱之间全都是不可攻破的结界,只要这些不死民靠近,就会感应到莫大的刺痛。光明的重现似乎令他们身上的怨念减少许多,他们渐渐开始平息,用那双白目仰望着已经看不分明的天空。
    完成了这一切的卫桓在空中无声地喘息着,眼睛疲惫而无力地俯视着这些重见光明的不死民。八个分rsquo;身一一回到他的身上,他最后看向一身狼狈的云永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成hellip;hellip;
    他还没有说完就晕倒过去,羽翼没有了操控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就这样坠落下来。云永昼立刻上前,于半空之中将他拥住。
    卫桓的身上满是血腥,手臂、双腿、后颈甚至腰间都被瘴气侵蚀,身上还有数都数不尽的伤,灰色的制服已经斑驳不堪,满是血污。他们一同出勤这么多次,这是唯一一次他受这么重的伤。
    卫桓。云永昼用金乌之灵护住他的心神,将他带离这个蓝色的风牢,在废墟之上抱住他发冷的身子。
    不远处传来声音,是他们的援兵。这些战备军赶来的时候都惊呆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数十米高的风牢,看着风牢里密密麻麻的不死民。面面相觑的他们实在不敢相信,就凭两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竟然将这些不死不灭的妖物制服了。
    云永昼心里只装着一件事,抓住带队的便问道,医疗组呢?!
    来、来了。对方被云永昼身上的戾气吓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在后面。
    云永昼二话不说将卫桓抱起去往医疗组的车中,他们看到卫桓的重伤也吓了一跳,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们每多说一句,云永昼心里便痛苦一分。
    一个天星净木取下自己的阔叶,叶子旋转在空中卷起一阵青绿色的风,将卫桓身上的残存的瘴气驱除,等在一旁的愈草精见状立刻用自己的妖灵为卫桓疗愈腐蚀的伤口。
    车里还有一个九里明妖,她靠近云永昼,开口问道,你没事吗?我帮你检查一下?
    云永昼沉默地摇头,一双眼睛只看着卫桓。
    醒了,太好了。
    卫桓皱着眉缓慢地睁开眼,身上疼得他几乎没法呼吸。一睁眼看见许多不认识的嘉卉学院的妖,他还有些迷糊,嘴里含糊地喊着,云永昼hellip;hellip;?
    听见他声音的云永昼立刻过去,本来想说我在,可又觉得这感觉有些奇怪,于是一言不发只看着他。卫桓努力地抬头,又伸出自己的手,使了全身的力气捏了一下云永昼的胳膊。云永昼不解,疼得皱了下眉。
    是真的hellip;hellip;卫桓的头放心地靠回床上,咧开嘴笑起来,没做梦。
    他受伤严重,医疗组要把他送到医院,云永昼全程陪着,最后看他住进病房里才算放心。站在病房外的窗户那儿看他,看着看着,云永昼不经意间看见窗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看见他胸前两枚并排的战徽。
    疼得睡不着,卫桓伸着脖子朝门口望着。
    云永昼呢。
    该不会真的走了吧,这个没良心的。
    谁知道刚在心里骂完,就听见推门进来,这妖气卫桓再熟悉不过。他立刻假装出一副虚弱地样子无力地靠在床的一头,唉唉地叫着。
    云永昼也是一身伤,走过来的时候一股子血腥味。卫桓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装模作样地表演出惊喜又捎带着柔弱的样子,你来了啊。
    嗯。云永昼依旧冷淡。
    坐啊。
    不必了。
    云永昼手一扬,一个发亮的东西抛出一条闪亮的抛物线,卫桓下意识去接,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实在是太精神,接住之后又弱弱地倒下,摊开双手一看,是之前他给云永昼暂为保管的战徽。
    自己收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东西回到自己手上,卫桓还觉得有些小小的失落。
    哦,谢谢。
    云永昼转身就要离开,卫桓的失落感到了顶峰,像冰冷的海水一样将他淹没。不过他走了没有两步,竟然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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