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锋将抵上林含的手背,寒气仿佛要透过皮肉刺进骨髓,林含已然做好被利刃穿透手掌的准备,但他不料,尖刃堪堪避过他的手,转而割向陆离自己的手。
眼见着他要削断自己的手腕,林含想也不想,双腿绞住长剑,伸手迅速抓住刀锋,疾快一把拖了过去,再手肘一转,打了一记陆离的手,令他手掌脱力,拿不稳短刀。
短刀一脱手,瞬间被血色淹没。
从未有过的怒火攻上心头,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陆离冷不防被他吼住,猛然抬头,黑亮眼眸中映出林含怒到极致的模样。
林含腾出手揍了他一拳,力道之大,打得陆离不由偏过头,他怒道:老子都不怕死,你怕我死不成!如果你今天甘愿坠入黄泉来换我狗命呸,换我一命,那我宁愿不要!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踏马什么时候怕过!
陆离被林含这一腔肺腑之言震得一愣一愣的,继而道:既然你想我活下来,那我......
说着,他另只手金光闪过,震开纠缠的魔手,一条金色细线从他手掌中飞出,绕住阁楼石柱几圈,旋即猛然一拉,一股蛮狠的力道极速将他俩拉出阵眼。
林含:......
艹!这踏马是在玩儿我吧,这厮根本没有任何性命之忧,即便不救,他也有办法自救。
陆离淡定越过林含,手中隔空变出一支金箭,随着他意念化作一柄长剑,他慢步走向被千纸鹤束缚的长舌妇,一步一步迈得十分缓慢,却似一步步踩在她心上,令长舌妇吓得浑身颤抖。
长舌妇瑟瑟发抖,舌尖蜷缩在后方,面对迎面走来的陆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陆离边走边道:你杀了人,不止一个,论理,你该下十八层炼狱受苦,没有轮回的机会。
长舌妇越听越毛骨悚然,又不明白陆离这话的意图,忐忑不安的对上陆离,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一种要完犊子了的恐惧油然而生。
陆离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长舌妇画的蹩脚阵法,嘴角上扬,眼底却半点温度不见,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么?
话题斗转,长舌妇迎上陆离冰冷的视线,她身体一颤,顿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陆离继续前行,用金光长剑挑起长舌妇,将她穿了个底朝天,长舌妇痛叫出声,叫了一个音节,又硬生生憋回去,生怕陆离发怒,实际上他已经不悦。
这阵法不见血不停封,你开的门,自己关。
话音一落,陆离转身将长舌妇甩进阵法。
长舌妇不料会被陆离扔进阵法,在半空中疯狂蠕动,想要迟缓落入的时间,好让自己自救。
陆离要灭她,又怎么会给她求生的机会,三支金箭咻地从他角弓射出,将长舌妇猛地刺入阵法。
还没落入,无数的血色魔手便发狂般勾住她,与她缠绕一体。
长舌妇发出尖叫,救我!!我不想死啊!!
陆离漠然隐去金剑,连施舍一个眼神给她都不愿,他转而看向立在一边的林含,却在发觉林含投来冰冷而陌生的眼神时,他神情一滞。
长舌妇还在拼命求救。
求求你们,救我mdash;mdash;
话音很快消匿,阵法的光线若隐若现,血色魔手也越发发稀少,最后阵法如烟云散去,魔手抓住长舌妇消失在阵眼隐去的最后一瞬。
长舌妇消失,妖气骤散,阁楼窗户投入光线,冬日暖阳隔着玻璃透来,阁楼内部明亮起来。
林含心底漠然无比,看也不看陆离,转身下了阁楼。
刚走下二楼,就撞上醒来的李月如。
林含:......
大姐,你生命力可真旺盛。
李月如摁住头破血流的额头,跌跌撞撞出了浴室,正扶着置物柜台喘气,听闻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她缓慢抬头看去。
林含一下愣在原地,脑中思绪乱转,想琢磨出好的措辞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没等他开口,李月如直愣愣往后栽倒,晕了。
林含:......
合着你醒了就为了走出来晕?浴室地砖太凉还硌肉?
林含转身出门,手刚把上门柄,又觉得不妥,这李月如已经够可怜了,又折身回去,替她打了120,探过鼻息确认还有气,林含才带着小黑猫的尸体离开。
他走后,陆离从二楼下来,看了眼躺在客厅里的李月如,几不可察的拧了下眉,长舌妇的妖气已然消散,怎么隐隐察觉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极弱妖气。
陆离仔细探过整栋屋子,没找出一只妖物,听闻屋外传来救护车鸣笛声,他闪身从客卧离开别墅,径直前去酒店与道家众人汇合。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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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含离开别墅区,找了个偏僻的丛林,将小黑猫的尸体安置,想了想,又盘腿坐下,给它念了一段往生咒。
他借来它的身体用用,不料把它害死了,但愿它早日去黄泉往生,下辈子别再做猫,别再遇上他这样的僵尸。
此事一罢,林含离开别墅区坐公交返回市区。
X大校园连环杀人案在他这里算是告破了,不过外界还不清楚,当时抓住的唯一犯罪嫌疑人就是陶桃,她这会儿已被拘留好几天了,如今凶手算是死了,却也没有证据证明陶桃无罪,这件事看似解决了,后续还更麻烦,林含只得去看看陶桃的情况,再做打算。
到市区派出所已经晌午,林含这才发觉自己饿到不行,在饭店吃了东西,他正想联系陈希希,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摔碎了,只能悻悻放下在兜里摸索的手。
他边吃东西边叹气,这信息时代,没个手机还真是不方便。
正嘀咕着,对面就投下一片暗影,林含抬头,见到了满脸带伤的阿忍,他脸颊两边妖毒所致的刺青还未完全消退,嘴角破了道口子,下颚也有拳头大小的乌青。
林含深怕他回想起这是他打的,忙招呼他坐下,坐吧。你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这是......
阿忍一言不发,在桌面放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白盒。
林含疑惑的看向他。
阿忍脸部有伤,说话会牵扯伤口,便用手机打字给林含看,言简意赅表示他脸疼说不了话。
林含心虚,对这个话题不敢吱声,便道:这东西是什么?
阿忍又写:『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
面对他突然的好心,林含怀疑有诈,问:里面不会放了你亲手做的点心吧?
阿忍从这句话中咂摸出与众不同的意味,老觉得林含意有所指,忙写道:『你要想吃我做的饭菜,就回77号宅,我给你做啊。』
林含在心底朝77号宅挥手:永别了,77号宅。
冲他这句话,林含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77号宅,遭受阿忍黑暗料理的摧残。
见林含面色一青,阿忍不疑有他,又写:『这里面是你用得上的东西,你自己打开用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阿忍就离开了。
林含狐疑的拆开小白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台和之前那台一模一样的手机。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阿忍关心他,才知道他手机坏了,知道他手机摔坏的,只有陆离,昨晚他认出了他,知道那只黑猫就是他。
林含捏着手机,不觉收紧。
小兄弟,再捏,手机要裂了。
耳边忽然传来人声,林含回神,见饭店老板杵在一旁,满脸莫名的看着林含,新手机,还是好好对待吧。
林含嘴角一抽,不知该说什么好,顿了一晌,两三下扒完饭,忙掏钱结账走人。
出了饭店,林含就登上微信联系了陈希希,用后才发觉这手机的软件异样齐全,好似有人知道他的趣好,刻意为他下载好,供他使用。
转念想到陆离没这么好心,林含便琢磨是自己想多了,没再深思这个问题。
X大离这里不远,陈希希很快就到了,两人见面,陈希希率先出声,林哥,怎么样了?
林含没有将张家的情况告诉她,只简单提了几句,说他去踩点,没发现什么异样。
陈希希深信不疑,也没再继续追问。
两人穿过两条商业街,到了派出所。陶桃情况特殊,本来两人不能和她见面,由于陶桃先前突发晕厥,性命垂危,此刻已经被保外就医,送去市医院救治了。
他俩紧跟着就去了市医院,相隔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顺着警官的指引,两人到了重症监护室。
陶桃现下已经过重重检查,安置在重症监护室,等待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林含和陈希希隔着厚重的玻璃墙看着沉睡的陶桃,不发一语,各怀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今天有事耽搁了
第72章 长舌妇23
医院替陶桃做完检查,一天后拿到所有结果,白纸黑字的数据指向陶桃一切正常,突发晕厥,经过医院众医生讨论,得出晕厥是因低血糖的缘故,可又没谁说得清,陶桃检查后,各项指标都正常,为什么人却不醒。
人体的奥妙还需要更多时间探索,医生们认为目前应该住院接受观察,看陶桃后续是否会有其余的异常反应。
第二天,陶桃从重症监护室转出至普通病房,陈希希下午有课,就林含在医院守着。陶桃是孤儿,遇上这种特殊时候,身边无人照料,就连陪同来医院的女警官,都不禁心生怜悯,毕竟陶桃只是个十九来岁的小姑娘。
陶桃昏迷不醒,或许是被长舌妇吓的,性命应该无忧,只是她这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想到长舌妇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林含目下更多担忧的是,陶桃能否洗脱嫌疑。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底十分急躁,这个法治社会固然好,与他而言,却也有诸多不便,凡事都有限制,比如说现在,那位女警官就坐在边上把他盯着。
林含:......
对方开始查户口式的搭话。
你多大了?哪儿人啊?
林含:......
女警官丝毫不放过这个问题,紧盯林含,目光十分犀利。
沉默一晌,林含道:我姓林,金沙市本地人。
女警官刚中带柔的露出微笑,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林含:......
林含嘴角一抽,今天出门忘带了。
女警官狐疑的眯起眼,似乎在思忖林含这句话的真实性,片刻后,她问:你住哪儿?和陶桃什么关系?
想说自己是流浪人士,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住古木街77号宅,简单说,我是陶桃的救命恩人。
从她层层递进来试探的话题看,她似乎有个很明显的目的,林含忽然明白了什么,便道:我有不在场证明,警官。
她呵呵一笑,一点儿没觉得尴尬,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职业病呵呵。那什么,能说说你怎么成为陶桃救命恩人的么?
林含:......
正当林含思索着怎么摆脱女警官依依不饶的套话,就听女警官的电话响了。女警官起身站到拐角处接听,面色越听越凝重,几分钟后,她挂了电话走回来。
林含挪开目光,看向病房内沉睡的陶桃。
女警官肃然道:你跟我回所里一趟。
林含:?
她两三句解释了需要林含回去的原因,听完后,林含也大致了解了,有人匿名送来一枚优盘,里面留有纸条,说明优盘中含有数个清晰视频,有关X大连环杀人案嫌疑犯,执勤警官用电脑看过,视频内的视角多方切入,全是关于陶桃不在场证明的视频。
执勤警官怀疑这是真凶送来的,并让女警官先带林含回所里处理陶桃的事。
林含心中窦疑丛生,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个送优盘的人是谁,为什么一开始不送来为陶桃洗脱冤屈,而是在这时候弄来,难道对方是一直在找这类视频?
没等林含解开疑惑,到了派出所,一看匿名者留下的纸条,他就恍然大悟。
纸条被封在透明纸袋中,其上有两行毛笔字,下端有水渍痕迹,纸上的字下笔苍劲有力,仿的是大家笔迹,丝毫不露自己的行文风格,但林含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陆离。
除了他,没人会在纸上留有驱邪水的痕迹。
警官们认不出来,林含认得,不用林含进一步确认,手机上方弹出某人的消息,他就都明白了。
陆离那几天说是X大梁校长委托他解决校园邪祟一事,林含见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还以为他没上心这事,没想他是在这儿寻找突破口。
几个人正看着纸条,外面有警官走进来,带来轰炸性的消息。
张明权死了。
早就知道这人死了的林含默然垂下眼睫,把纸条搁回桌面,等待进门的警官继续说下文。
警官进门后,扫过林含,没有开口,大概是顾及有外人在场,不好和同事交流。
于是有人将林含带出去处理陶桃的事,解决完了出来,已经下午五六点,陈希希恰好下课,就出来看陶桃,林含也折身回了医院。
林含到病房外时,陈希希还没来,他就坐在长椅等,等了没一会儿,走廊转角处,一道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
那人走得很快,一眨眼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消失了。
林含目光一顿,李月如也是来这儿看病的?
这时,陈希希到了,手里拎着帮林含打包的一份快餐。
林含坐在病房外吃饭,陈希希在病房内给陶桃擦身体,一寸一寸,不遗漏任何地方,耐心不已。
他边吃边感慨,陶桃没有双亲,却认识了陈希希这样好的朋友,也算是命运眷顾了,至于李月如,就没她那么幸运,被张明权打伤的地方,不知要休养生息多久,才能全部好转。
吃完饭,林含就离开了医院,夜里有陈希希陪床,他就不用呆在医院,正好趁此去一趟鬼市,看有没有能治好陶桃的药。
但现在有个问题,上次是陆离带他进去的,这次得靠他自己找到混沌,后者行踪飘渺,常与夜色混合,找到它,难度系数很大。
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引它来哪?
林含陷入沉思。
离开医院,林含还在商业街徘徊,没注意后面跟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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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道家经过连日筛选巡查,锁定了吼目前的位置,应当在金沙市,金沙市作为省会城市,人流量极大,但地域有限,只要确定了大致位置,他们率先在金沙市周边布阵,限制吼的活动范围,免得对方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