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他站在林间小道上,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樱花树,粉白花瓣盛放在枝头,偶有一阵微风吹过,立刻落下漫天花雨,美不胜收。
冥冥中似有神灵指引,他向前方迈动脚步。
拐过第一个转角,视野中出现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女孩子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粉雕玉琢,细软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两个包包头,一双杏眼大大的,含着泪水,却拼命忍着不掉下来。
李言峥若有所觉,一步步走近她,半蹲下身子,柔声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半步,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判断出他好像没有什么恶意,这才细声细气回答:“我叫段瑶。”
她茫然地左右看了看,鼓起勇气向他求助:“大哥哥,我和爸爸妈妈过来参加樱花节,不小心走散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一声奶声奶气的“大哥哥”,几乎叫酥了李言峥的骨头。
已经知道这是在梦里,贪婪地望着段瑶小时候的模样,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好,哥哥送你回去。”
然而,他故意绕开了段瑶描述的地点,向着相反的地方而去。
不多时,走到人流聚集之处,道路的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卖玩具的,也有卖各式各样小吃的。
段瑶人小腿短,跟得吃力,弱弱地道:“大哥哥,我的脚好痛,走不动了……”
这话正中李言峥下怀。
他假模假式地和她商量:“这可怎么办?要不……哥哥抱你?”
见她有些犹豫,他再接再厉:“哥哥抱着你可以走得快一点,这样就能早点找到你家人,你说对不对?”
段瑶不疑有他,对他伸出白白软软的一双手。
把娇小的女童毫不费力抱在手中,李言峥继续诱哄她:“瑶瑶,搂着哥哥的脖子好不好?哥哥怕抱不稳,把你摔下去。”
段瑶依赖地搂住他,乖巧道:“大哥哥你人真好。”
李言峥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极致:“那你亲哥哥一下好不好?”
段瑶迷茫地看向他,面露疑惑:“可是……爸爸说不能随便和别人亲亲……”
李言峥一本正经:“你爸爸说的没错,嘴唇是不可以随便亲的,但脸可以。”说着,已经把棱角分明的侧脸凑了过去。
女孩子迟疑着,蜻蜓点水地蹭了蹭他的脸。
李言峥阴谋得逞,满意地笑了:“瑶瑶真乖。”
看见女孩子的目光被五颜六色的糖果吸引,他问:“瑶瑶想吃吗?”
说着,已经走到摊位旁边,拿起一个小兔子形状的棒棒糖。
段瑶克制着期盼,红着脸摇头拒绝:“我……我没带钱……”
她这副模样,和长大后害羞的样子,如出一辙。
李言峥看得心头一热,笑道:“没关系,哥哥给你买。”然后将手探进口袋里,脸色僵了僵。
他也没带钱。
最终,摊位老板看段瑶可爱,慷慨地把糖果送给了她。
伸出粉嫩的舌头,心满意足地舔着棒棒糖,段瑶和这位好心的大哥哥渐渐熟悉起来:“大哥哥,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我记得我刚才没走这么远的。”
李言峥装傻:“唔,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也有点迷路了。”
段瑶有些着急,又不好催促他,只能善解人意地道:“没关系,大哥哥,我们一起慢慢找。”
天色渐晚,人群逐渐散去。
李言峥终于开始带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
偷得这半日欢愉,已经足够。
即使知道这只是个梦,他也不愿让她孤身一人处于危险之中。
“瑶瑶,几年之后,你会遇见你的另一半,你们或许会短暂分离,但我希望你能记住,到最后,总会团聚。”他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
段瑶懵懵懂懂问他:“为什么要分离啊?”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喜欢就应该在一起,不喜欢才会分开。
李言峥心间酸涩,强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因为那个人太弱小,以当时的力量,保护不了最心爱的人。”这件事,是他毕生的遗憾。
段瑶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高兴起来:“总而言之,只要最后可以在一起,已经很好啦!”就像童话里说的,王子和公主历尽千辛万苦,最后总会过上美满的生活。
远远看见一对焦急的夫妇迎过来,李言峥把段瑶放回地上,然后再度蹲下,神色认真:“瑶瑶,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记得,没有任何人,值得你糟蹋自己的健康。即使在很漫长的岁月里,只有你一个人,即使那样的日子特别难熬,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重新在一起之后,段瑶的身体,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多年郁结于心,依赖安眠药物成瘾,气血不足,痛经宫寒,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也导致了他现在,已经把帮她调理身子,当成了比奋斗事业更加重要的事。
这段话,小小的段瑶一点也没听懂。
对着他礼貌地挥手道别,她投入了父母的怀抱。
眼前这温馨和睦的一家,和樱花烂漫的背景,渐渐变得模糊,终成一片昏暗。
李言峥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摸身边,却摸了个空。
他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心慌难抑地大喊:“瑶瑶!瑶瑶!”
穿着男式衬衣的段瑶闻声跑进来:“哥哥,我在这里。”
李言峥猛地松了一口气,赤着脚踩到地上,扑过去抱紧她,问:“你在干什么?”
“我……”贴着男人赤裸胸膛的脸忽然有些红,“我想给你做早饭,可是……鸡蛋好像被我煎糊了……”
她努力了,真的。
李言峥抬手去解她严严实实扣到领间的纽扣:“我不吃鸡蛋,只想吃你……”
又夸奖她:“穿成这样,可真好看……”
段瑶的脸越发滚烫,忙不迭地往后退,毫无威胁力地瞪他,跺了跺脚:“哥哥!”
“哎!”李言峥响亮答应,又贴过去,把她凌空抱起,往床边走。
沉进她身体里的时候,他想,要不然找时间悄悄做个结扎手术吧。
他可舍不得让她受生孩子那样的苦。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怎么能冒踏进鬼门关的风险?
血脉什么的,他并不看重。
能让她长长久久同他在一起,直到暮雪白头,已是想也不敢想的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