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匹练纵横于天穹之上,正与中州修者鏖战不止的几千主宰还未反应过来,便大批量的从背后被绞杀。
一时间,主宰中开始陷入不小的混乱。
从西域带出来的月袍人,据梅盖尔斯所言,是月神伽利叶最虔诚的信徒,献祭神智获取近乎无限的生命和更高层次的境界。
即使是已经融合昊神几分神魂后的大朱吾皇,也能察觉到他们身上危险的气息。
而他们也被主宰们称作月侍,是整座西域的基石。
本该站在境界巅峰的主宰们,在遇上鬼魅般的月侍,宛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其宰割。
原本一场艰难的鏖战,在月侍的加入后,天平便开始倾斜。
只是一个照面间,便有数百位主宰之上,被围杀殆尽。
每个月侍身上都笼罩着瑰丽的芒色,指掌间所凝聚的气息轻易捅穿敌人的心脏。
然而这种局面也只存在了一瞬,最快反应过来的加德,立即调控数百主宰围拢一众月侍。
这些活了数十万年的老家伙,即便不可挽回的迈向消亡阶段,但沉淀已久的境界和庞大的气息足以支撑住月侍接下来的进攻。
即使仍旧有越来越多的主宰之上身陨,但一众月侍的进攻也得以被牵制。
相对的,光是牵制月侍,便有近半数的主宰无暇顾及战场。
修者阵营前,一袭玄色长衫几乎被鲜血浸透的老者,因少了许多主宰包围,得以喘息片刻。
手中长剑虽缺口断裂,却仍然发出颤鸣。
数位中州修者迅速围拢,想要护送老者去向后方。
老者摆了摆手,用与面容极不相符的清澈目光,看向从后方乱成一团的主宰阵营。
在看向那如同鬼魅般不断穿梭杀戮的身形,老者开口,“那些是……”
“回师祖,从装束上来看,他们应该都是西域的人。”其中一个浑身浴血的修者说道,眼中满是止不住的兴奋之意。
老者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就是那个拒绝了我们使者的西域境?”
那修者一愣,随即低声说道,“师祖,不仅西域境拒绝了咱们,其他三域境也都拒绝了。”
“还用的着你提醒?”老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他们拒绝咱们,那是愚蠢,如今南北两域陷落便是最好的例子,现在过来亡羊补牢,真是愚蠢透顶!”
‘任谁也不会同意你直接派十多位主宰驻扎在别人境域里啊,没开打就算不错了……’这修者在心里暗自嘀咕。
很快他便正色说道,“师祖,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咱们只需要配合好西域,定能覆灭这群家伙。”
“配合?”老者重哼一声,“该是他们配合咱们!”
年轻修者忙不迭点头,老者这才满意,随即一拂衫袖,手持三尺长剑当先冲向前方。
瑰丽各异的剑气纵横,形成一前一后的堵击之势,先前占据极大上风的主宰阵营竟然转为劣势。
此时的加德面色惨白,不仅仅是月侍的参与,更多的是塞怒的死给他造成的震撼。
塞怒死在他面前不足一米之远,他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个本该死在北域天空之城下的小子,此刻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并且只一击便切断了塞怒的脖子。
滚烫的鲜血从塞怒的腔子里喷到了加德的嘴边,眼里,一切都像是被鲜血浸染了一般。
即使蛰伏在水域之下,也能让整个北域震颤的王者,就那般干脆利落的被切断了脖子。
他从没预想过塞怒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安心的待在塞怒身边出谋划策。
直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轻易终结了这一切,他才意识到,当初在北域之星的直觉没有错。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下一个被切断脖子的就是自己。
但大朱吾皇在杀掉塞怒后,并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加德,而是身形一转,飞掠至两军交界点。
在那里,一脸狠厉的米尔正手持昊神佩刀,轻易的斩杀一个又一个同阶修者。
恐怖的压抑气息散去,加德看向大朱吾皇离去的背影,嘴唇嗫诺。
自从在月神宫纳下昊神几分神魂后,大朱吾皇还没怎么试过境界,不过也从伽利叶口中得知了自己如今为伪神之境,距离踏入真神之境,仅一步之遥。
当一掌轻易碾碎数位及至身前的主宰时,大朱吾皇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一句话叫,神境之下,皆为蝼蚁。
看着几位主宰直接被紫芒气息涅灭的渣都不剩,原本围拢过来的主宰瞬间后退数十米,全都一脸惊恐和迷茫的看向大朱吾皇。
冷冷扫过一众主宰,大朱吾皇继续向前飞掠。
在他面前不足百米远距离的,便是米尔。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泯灭掉了大朱吾皇心中最后一丝怜悯。
紫芒脱手而出,如同奔龙合围,割裂天空朝米尔轰去。
然而,异变陡生。
近二十位主宰抢先一步,以肉身之躯挡在了米尔身前。
紫芒奔掠,轻易撕裂每一位主宰的肉身,势不可挡的冲向米尔。
然而越来越多的主宰居然在这一刻悍不畏死的扑在米尔面前,哪怕仅仅只是阻挡一秒钟。
最终,这样的悍不畏死还是撑到了米尔反应过来的那一刻。
昊神佩刀下意思的阻挡在身前,紫芒随即撞向刃身。
紫芒被刃身一分为二,随之散碎于天际之中,化作道道芒穗氤氲。
但巨力还是透过佩刀刃身击在了米尔的身上。
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米尔的身形迅速倒飞了出去。
猩红的鲜血抛洒在空中,像是一道气斩即将把天空撕裂。
“当啷——”
“扑通……”
纤细的身影最终摔向那一道座落于天穹中的巨殿广场前。
由万块温玉打造的广场上,空旷浩荡,温润的没有半点瑕疵。
在那广场后,是一座巍峨奇崛的巨殿,赤色琉璃瓦在一层温润的气息包裹下,散射出金芒之色。
而在巨殿的匾额上,则镌刻有‘巨阳’二字。
米尔就像是一滴浓墨,随意地滴落在上。
鲜血从她背后氤氲开来,覆满每一块温玉见的缝隙。
整个天穹之上一片死寂,凡是被紫芒贯穿身躯的都在无声的迅速涅灭。
浑身燃烧着紫芒的大朱吾皇宛如降世的神灵,缓缓的扫过每一位主宰和修者,像是在权衡审判一般。
原本还想冲杀的老者,在大朱吾皇的目光看向自己时,心脏猛的悸动,一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极端压迫袭来。
然而这种极端压迫只存在一瞬,随着大朱吾皇目光移开,一切便恢复如常。
这场双方的苦战,在大朱吾皇的到来后,形成诡异的僵滞状态。
天穹之上,唯有死寂。
不过那个被大朱吾皇一眼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的老者,仍旧有些不服气,双眼怒视其背影。
但却没说一句话,因为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能说一个字,否则下一刻躺在地上的便有可能就是自己。
在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潜在的危险后,大朱吾皇纵身朝不远处的巨阳宫掠去。
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那柄刀。
梅盖尔斯又从巨龙状态变回人类,裸露在外的肌肤创伤累累,饶是如此他还是摆足了优雅的姿态,从两大阵营前走过,一溜烟跟在了大朱吾皇的身后。
压抑的气息消失,老者立即急吼吼的振臂说道,“快,赶快取下妖女性命,还有,销毁那柄黑刀!”
霎时间,中州修者也不管已经杀至家门口的几千主宰,狂涌向巨阳宫前。
即便是被大朱吾皇威慑住的主宰们,在中州修者离开之际,犹豫一瞬后,便紧随其至。
已经踱向广场的大朱吾皇,凝身立在米尔面前。
看着缓缓挣扎起身的米尔,眼中没有半点怜悯。
用手擦掉嘴边的鲜血,她定定的看着大朱吾皇,眼中满是怨恨。
双手凝握刀柄狠狠的斩向他
冷哼一声,大朱吾皇直接高抬一脚踢在了米尔的手腕上。
黑刀划破长空直直飞出数十丈远,“铮”的一声钉在了巨阳宫门前。
没了昊神佩刀,米尔的眼睛瞬间黯淡,连带着整个身形无力的坐倒在地。
“杀了我吧……”米尔喃喃着,眼神空洞。
“难道你以为死就能弥补之前所犯得罪过吗!”大朱吾皇低声怒喝,用手一指天穹之下,“看见那些毁于一旦的房屋楼阁了吗?那些无辜死去的生命又该怎么算?!”
“你说,你这一条命够用吗?”
米尔缓缓抬头,轻声说道,“我想回家,又有什么罪?十万年的囚禁还不够吗?”
“有什么罪?”大朱吾皇怒极反笑,隔空直接扭住米尔的脖颈将其整个人悬在了空中。
“能被放逐在这里的主宰,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即便再关上你十万年,也是赎罪,”大朱吾皇怒声说道,“可这些衍生至今的血脉是无辜的,你一个人就毁灭掉两大境域的生命,还有脸说有什么罪?”
随着手中加大力道,越来越多的鲜血从米尔的口中溢出,但她眼中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有种癫狂似的兴奋。
“想,想听我最真实的想法吗……”米尔挣扎着兴奋道,“如果我还有机会,这整个放逐之界,都将覆灭!”
怒气上涌,大朱吾皇再也不想多说半句废话,在手掌凝握之际,身后忽然骤起阵阵激烈气息。
触不及防之下,庞大气息尽数倾泻在他身上,狼狈的被轰飞出去。
迅速稳定身形,大朱吾皇才知道刚才攻击自己的是一众主宰联手。
站在最前方的主宰,脸上惊恐不再,反倒升起亢奋之意。
下一刻,近千位存活下来的主宰如同蝗虫一般,飞扑而至。
即便如今抵达伪神之境,但在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主宰,大朱吾皇还是心口一紧。
当即,便催动全身紫芒,与近千位主宰撞在了一起。
悬座于天穹之上的巨阳宫为之一颤,而后由温玉铺就而成的广场开始大面积的崩坏。
原本还不打算出手的老者,见状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都给老夫往死里杀!不留一个活口!”
中州修者参战,再次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混战。
瘫倒在远处的米尔,缓缓从地面爬起,看到再次混乱的场景,脸上重新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
然后,她跌跌撞撞的走向似近似远的巨殿前。
那里,昊神佩刀静静的矗立着。
鲜血从脖颈间的创口中潺潺溢出,但她丝毫没有捂住的念头,此刻的她,眼中只有那柄昊神佩刀。
只要昊神佩刀再次回到手中,她就能劈开眼前这座巨殿,连同那该死的枢石,还有这座近乎绝望的囚笼。
由于失血过多,米尔的眼中开始出现重影,但她还是一步一步的挨到巨殿前。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长刀,她感觉消逝的力量又逐渐回到体内,就连脖颈间的创口也不那么疼了。
就在米尔要伸手拔出昊神佩刀时,一道身形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在找这把刀吗?”一身亚麻色短服的加德淡声说道,脸上依旧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看着眼前的身形,米尔的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安全感,“对,对,把刀给我,我保证带你们离开这里。”
“好的。”加德笑着微微躬身,眼中狠厉之意一闪而逝。
下一刻,一柄漆黑长刀悄然刺进了米尔的心口。
愕然,惊惧,不敢置信,各种复杂的神色从米尔的眼中掠过,“为什么……”
没有回答,加德收敛笑意,一只手迅速抽出长刀,在米尔的身躯还未倒地时,顺带割掉了她的脑袋。
“恶首已死,请诸位罢手!”
“恶首已死,请诸位罢手……”
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天穹,所有主宰和修者都是下意识的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就连憋着一口气准备突出重围的大朱吾皇也停下了动作。
巨阳宫前,一身鲜血的加德,左手提着昊神佩刀,右手高高拎起了一个头颅。
那是米尔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