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皱着眉头醒来,不需要质疑,肉体传来的尖锐痛感告诉她,此时并不是梦境。
“嗯~”
呻吟从喉咙中发出,她挣扎着起身,脑子有些昏,身体摇摇欲坠,一双冰凉的手急忙扶住她:“郡主,您醒了!”
拔尖了的女声传来,姜鈅充耳未闻般推开扶住她的手,踉跄着走出帐篷。
外面的景色熟悉又陌生,是她许多年不曾见过的北地,更是一片宏大的战场,将士浴血奋战,喊杀声震天,安北军的旗子不倒,满山的枫叶映着血红的战场,她正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
远处山谷萦绕,北地彻骨的秋风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寒冷。
她伸手朝后抓去,失措的喊了一声:“银狐!”
“郡主。”亲切的声音几乎让姜鈅流泪,刚刚扶着她的手抓住她的手掌,姜鈅紧紧握住,看着远处的尸山血海,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淼城外的平头岭?”
浑身是血的银狐有些疑惑,郡主这是累坏了?
刚刚莫名其妙在战场上晕倒,她吓得半死,将人带到帐篷,军医看了,却找不到原因,只说劳累过度,军中大夫紧缺,她只好自己守着。
难道就这么一会儿,郡主就忘了吗?看来的确是累坏了!
也是,王爷王妃乃至整个岷山王府被金人毁了,好不容易得以报仇,郡主都几日没有合眼了。
想到岷山王府,银狐心口一疼,郡主不是坚强到冰冷的人,可王爷王妃死后,她愣是一滴眼泪没落,置身扛起安北残军,坚守北地最后一道防线,终于等到骠骑大将军慕容复率黑铁骑来,守住了肃宁国土!
抗战这么久,如今终于要将金人赶出肃宁关了!
银狐眼中一丝热切,那是对战场和报仇的渴望。
而姜鈅,她确认之后就拿起了帐篷口的重刃,此刻起身,她又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岷山王府明月郡主。
“慕容将军和祝九少爷在哪里?”
只是一瞬间,脑子里就闪出了上一世全部的记忆。
平头山之战是金人最后的负隅顽抗,积累十年的举国之力被慕容复毁灭,此任金王莫塔心有不甘,设计祝九入圈套,慕容复以命相救。
慕容复死后,祝九掌管黑铁骑,可他不过弱冠,慕容复是为救他死,军中那些慕容复的兄弟又怎么能不怨,黑铁骑军心不稳,回京后,与祝九不同派系的二王爷占了上风,在后来的夺嫡中功成。
而如今,她必须要想办法救下慕容复,哪怕不为报仇,至少也是报恩,祝家是江南大族,祝九并没有死于那场夺嫡,他聪慧机智,狠辣决断,权势依旧滔天,可她和岷山王府被世人唾骂时,唯他敢在金銮殿上笑讽龙椅上那人。
银狐听到她的问话一愣,郡主晕过去有一会儿了,她也陪了许久,战场杂乱,她着实是不知道两位将军身在何处。
姜鈅自然明白,抬手掀开帘子,扛着重刃出了帐篷,翻身上了亲兵牵着的马,直往战场冲下去。
“郡主!”
银狐紧随其后,掀开帐篷驾马摔着岷山王府的一众亲兵冲下去保护。
血腥味从鼻腔进入大脑,刺激着人的神经,一股没来由的兴奋让她苍白的脸潮红起来,可随后不知想到什么,仿佛一盆冷水浇下,让她的热切冷了下来。
上一世那样的结果,是不是因为她杀戮太多,如今,她还能这样吗?
战场刀剑无眼,她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刀光一闪,一把军刀向着她的头直直劈过来。
姜鈅似乎没有发觉,眼神迷茫,与她距离稍远,被两方战士间隔开的银狐惊呼一声:“郡主!”
几乎是下意识,她抬刀将迎面而来的刀弹回去,手腕一转,朝她挥刀那个金兵的头被一整个割下,温热的血落到脸上,她忽然清醒,这一世来晚了,岷山王府灭,父王母妃身死,安北军残,肃宁十二州被金人铁骑凌虐,她再仁慈又如何,想要的想护着的都没了,她如今唯一剩下的就是报仇而已!
既然如此,还怕什么因果报应,还有什么能比上一世差!
平头山直走是月神谷,谷中地势开阔,两边没有任何可以埋伏的地方,光秃秃的山谷呈现出土黄色,慌凉极了,谁能知道,那么个除了名字平平无奇的地方,竟然是肃宁大名鼎鼎的骠骑大将军慕容复的陨身之地呢!
姜鈅要去的,正是那里。
一路厮杀着过去,浴血奋战的滋味让人留恋,仿佛战事一停,她还是那个集千万宠爱与一身的明月郡主。
心下忍不住涩然,往事似乎就在眼前,她转身就可以看见父王带着兵马挥斥方遒,可抬起手偏偏触摸不到!
金人没有不认识这位明月郡主的,越来越多的人聚拢到她身边,银狐没想到她这样拼,早就被越聚越多杀不完如附骨之蛆的金兵隔开,两方分别陷入两个漩涡。
月神谷那边的战场就在眼前,姜鈅却渐渐困难起来,不止金兵,越来越多的安北军发现自己的郡主被困住,也从四面八方赶来,眼看着姜鈅这方成为了战场最大的漩涡。
她微微冷静,金人与岷山王府上百年不可消融的仇恨,她置身冒险这个举动实在是犯了大忌。
眼下不是莽撞的时候,不然自己重来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荡开一刀,更多的兵器朝她砍过来,她本来就疲累,身上不大不小的伤口无数,如今更是招架不住,心下着急着。
再一把弯刀迎面劈下,让她分身乏术。
“铛!”
金属的碰撞声激烈,周身的压力一松,抬眸望去,一个穿着盔甲的俊俏少年驾马在她身边,将她的压力减去大半。
少年眉目冷冽,眼角朱砂痣显出倨傲,一双桃花眼泛出冷冽的光,下巴消瘦,嘴唇偏薄,长相勾人,却是副薄情面相。
两人各自厮杀,不久之后,黑铁骑和安北军各自赶来将两人护在中间,压力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