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书记,你快点走吧,从后门撤,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更加麻烦的。”乔彬站在窗前可劲的劝说,这已经是两天以来的第五次,而蔡权一夜之间白发徒生,神情憔悴,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连续奋战在一线三十多个小时,精力完全跟不上。
蔡权接过了唐一凡递过来的茶杯,纵使再滚烫的茶水入了口也丝毫不觉,食之无味,饮之无趣。他淡淡的回答:“乔主任,那边几个拉横幅的人,怎么看着不像是患者家属,哪有家里死人了,还有精力准备这么多花样的?”
乔彬仔细辨认一番,确实看着不像,起码表情就不是发自内心的悲伤,为首者是个黑衣人,交头接耳,不断地打电话,左顾右瞻,心思完全靠不上。
“给老邱打电话,让他派几个人过去摸摸底。”蔡权果断的下达命令,乔彬领会意思,走到一旁去掏手机,给昌西区公安局长邱树杰下达指令。蔡权的额头更紧了,这群人有组织有预谋,眼看就要汇集数百人,等到几路记者涌进来,昌西区不得炸了锅。
黄玉森焦头烂额的跑了进来,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还有上层领导的施压,东州市市政府也顶不住呀,进门就请示:“蔡书记,不能再拖了,我们清场吧,人越来越多,影响也越来越大,市里好几位领导都给我来电话了,吩咐一定不能发生群体事件。”
蔡权满眼血丝,他也有些迟疑,到底清不清场,清场会产生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谁也不敢预估,不敢拍板,“再等等!”
黄玉森瞅了他几眼,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呀,“蔡书记,这个命令我来下,我是政府首长,我等不及了!”说完就拿起了对讲机,要给现场处置的公安部门下命令,蔡权走过去一把拖住他,犹如猛虎下山,大伙全都愣住了,什么怒火让一向冷静的蔡权都暴怒了:“我说再等等,你听到没有。”
当着许多人的面被蔡权拉住,黄玉森骑虎难下,咬咬牙,一横心,甩开了蔡权的手:“必须果断,一定不能再拖了!”
对讲机再次架到了嘴巴边,那边都传出了盲音和现场嘈杂,黄玉森面如死灰,蠕动了多次的嘴唇还是没有发出音,此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暂时打断了黄玉森的一意孤行,乔彬紧紧攥着手机,大踏步走进来,朗声回答:“蔡书记,果然不出你所料,为首那人根本不是本地人,是松林省人,经过公安系统比对查询,此人劣迹斑斑,专门干一些拿钱卖命的勾当。”
黄玉森一脸懵逼,走到窗台踮起脚尖伸直了脖子,蔡权拍了桌子:“去,立刻让公安把拉条幅的人控制住!还有,注意方式方法!”
乔彬接到了最新指示,出了门,大伙都聚拢在窗前,看院子里的情形。几分钟后,两排特警人员悄然移动,看来是接到了指令,二十多人一围,两个壮汉一组,架着就离开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群人嘴里还在呼喊:“政府抓人……大家冲进去”之类的话。
人群暂时出现了骚动,邱树杰在高音喇叭里呼喊几句,加上工作人员的维持秩序,真正的受害者家属人数并不多,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各大宾馆,危机算是暂时平复。
黄玉森惊魂未定,差点因为自己的鲁莽造成更大的危机,蔡权疲惫的话语再次响起:“黄区长,我该走了,接下来要适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及时请示市政府。”
黄玉森点点头表示同意,蔡权挪动步子下了楼,就离开了昌西区。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随着伤亡人数的增加,失去亲人的家属在网上发布不满,还有一些不知道哪个渠道传来的警~察打人视频,犹如星星之火,瞬间燎满大地。
这样的突发事件,也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在简单询问东州市相关领导之后,认为昌西区主要领导干部现场救治不及时,扯皮问题严重,思想意识淡漠,应当负有主要责任。
省委立刻责令成立调查组,对本次事故的几个疑点展开全方位调查,疑点有三个:一,肇事车辆为一辆载重四十吨的大货车,而车牌和车架标号显示,此车为报废车,怎么还能上路;二,事发路口的限速警示牌为什么在几天前悄然撤换,事发当晚现场的摄像头也刚好处于线路维护状态停用;三,为什么在事发后,两千公里外松林省的职业闹事者在短短几个小时后就能出现在昌西区政府大院,谁来组织的。
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暂且不提。省委主要领导在征求意见后,立刻批示组织部门,把正在公示期的蔡权撤下,而为了平复伤亡群众的愤怒,黄玉森负主要领导责任,就地免职。事故调查结束之后,根据相关规定,另行处理。
一波三连击,蔡权心力憔悴,面对这样的处理,他也无能为力,可是自己混了二十年的仕途戛然而止,让谁也感觉难受,再三思考之下,蔡权决定找马越华谈谈,能够争取一线生机。
“周秘书,请问马市长在办公室吗?”蔡权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挤出了笑意,周楷接到这个电话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蔡书记,马市长正在开会呢,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吗?”
“……哦,那不麻烦了,有些事情我想找马市长亲自谈谈。”
周楷语气悲凉的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其实马越华就在身边,也不是在开会,而是跟几个好友结伴来到了北方最大的狩猎场,手里举着一杆长筒猎枪瞄准不远处的山鸡,“砰”一声,山鸡受惊,一跃而起,飞到一米多高,后背吃痛,落了下来。
“马哥真牛逼,厉害厉害。”旁边有人应承着,拍着马屁。马越华脸上无光,把长枪扔给了一旁的猎场工作人员,拿着湿毛巾擦擦手,似有心事。
身边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走过来,单单身上新款的阿玛尼衬衫来看,就知道是个上层人,凑到了马越华身边:“马哥,怎么,今儿不高兴?”
马越华长叹一口气,用手戳戳他的胸:“四儿,我哪像你呀,每天就知道风流快活。最近一大把事,折腾的我彻夜睡不着觉。”
四儿不屑的嗨了一声,跳上一辆大悍马,丢过一瓶voss矿泉水,说道:“要我说,马哥就是太能了,能的连自己也找不到北了吧。你看我,左手美酒,右手美女,每天就是爬爬山,下下海,岂不乐哉。对了,老七,你是干啥的,怎么也不帮衬马哥?”
老七文质彬彬,衣着得体,金丝眼镜无法掩盖萎靡的眼神:“这事不好办,省里老头子下了批文,马哥能有什么办法,何况我只是一个秘书长。”
四儿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苏叔都发话了,那事情不简单呐。要我说呀,老七就是没出什么力,老苏叔跟你爸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你爸现在在大军区任职,一句话的事嘛。”
老七就是东源市市委秘书长曹云达,他一摆手:“就你能耐,现在啥年代了,那些套路早就不起作用了,我上次跟我爸要几瓶好酒喝都被臭骂一顿。再说了,你爸还是江东省最大国企老总呢,也是苏叔的座上宾,那怎么还不说句话呢。”
“老七,你这人不讲究,马哥也没找我啊,要是找我的话,我豁上老命也办成!”四儿明显不服气。曹云达切了一声:“得了吧,从小你就吹牛,你看看穿的花里胡哨,多大年纪了还不正经,大院哪个不知道。”
四儿被怒了一句,更加不服气,跳下车过去理论,马越华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好了,你俩别嘚嘚了,整点有用的,中午吃点啥?”
此时,周楷趁机过来了,赶紧汇报一下蔡权的电话,马越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没有我他屁都不是,你别管了,再打电话别接完事。”
周楷点点头,不禁为蔡权捏了把汗,看来这个老蔡是被推下船了,才几天时间,从高楼平地起到土崩瓦解,官场之中,真是造化弄人呐。
马越华迈开步子走了,后面跟着曹云达,低声询问:“老陈那里最近有动静吗?他妈的还有多长时间退?”
曹云达乐呵呵的回答:“我亲眼看到陈书记写了离任申请,看来时间差不多了。等到他一走,你去找苏叔聊聊天,再加上老爷子在后面用用力,东州就成我们的天下了嘛。”
“屁!”马越华骂了一句,吓了曹云达一跳,我哪又说错话了,他捂着脸擦拭刚才喷过来的唾沫星子,一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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