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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接妻女回京的路上见到康平王了,看着气色好了些。”
    康平王半路遇袭的事情启明帝已然知晓,着令大理寺严密彻查,听闻贺啸天的话后启明帝直摇头:
    “好什么好。伤了腿跟快没命了似的,朕派去的太医没一个不被他赶回来的,脾气越发孤僻古怪,朕都不爱搭理他。”
    抱怨完最疼爱的幺弟,启明帝指着上方一只锦盒说:
    “这个好,孩子肯定喜欢。”
    启明帝将锦盒拿下,打开盒盖,内里是一套十二生肖的玉石雕刻,各有憨态,栩栩如生。
    “这是和田贡玉,从同一块玉石中取的料,很是难得。上回福鑫看中了朕都没舍得送她。”启明帝将整盒递给贺啸天。
    “陛下,这太贵重了。”
    贺啸天只是这么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些可爱的玉石小动物。
    启明帝大方赠予:“拿着吧。”
    “臣代小女多谢陛下。”贺啸天欲放下锦盒行礼,被启明帝阻止:
    “得了。既是你的女儿,便与朕的一般,年节宫宴有机会带她入宫来逛逛,给朕瞧瞧。”
    贺啸天爽快应承:“是,臣届时定带她们娘儿俩入宫谢恩。”
    “这阵子边关太平,你在京中若是觉得没趣,就替朕多往禁军跑跑,太子资历浅,禁军里那些老油条未必服他。”
    “小十九倒是镇得住,偏偏染了腿疾。”
    “徐清是个废物,自吹医术多高超,给小十九治了这么久也不见效,我跟你说,那天啊……”
    启明帝喜欢跟熟悉的人唠叨,越熟悉越唠叨,贺啸天习以为常,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哎呀,说得朕都渴了,行了你回去吧,尽拉着朕说话,朕折子还没批完呢。”
    启明帝自己说过瘾了,就开始挥手赶人。
    贺啸天默默认下‘尽拉着朕说话’这口锅,从善如流:“是,那臣便不打扰陛下批折子了,臣告退。”
    “去吧。”启明帝挥手,叫宫人换茶,顺便嘀咕两句:“这个宣宁候,忒能说了。”
    秉笔太监奉茶的手微微一抖,暗暗为宣宁候报了个冤:我的陛下啊,究竟是谁能说?
    **
    从宫里出来,贺啸天喜滋滋的抱着陛下的赏赐回家。
    慢悠悠的骑马到太平坊附近时,两人从后方追来唤住他:
    “侯爷!侯爷!”
    长随陈忠驱马上前:“侯爷,是门房的小五小六。”
    贺啸天勒了缰绳,等他们跑过来。
    两个门房小厮蹲在侯爷下朝必经街口等了老半天,轮流去买胡饼的时候差点错过,两条腿追四条腿多少有点吃力,追到时气喘吁吁。
    “我这就回府了,何事?”贺啸天问。
    “侯爷不忙回府,还是先去太湖斋,小姐被扣在那里。”
    贺啸天有点懵:“谁被扣了?”
    “小,小姐!大小姐!”门房说。
    贺啸天瞪着他们看了会儿,将陛下赏赐之物抛给陈忠就沿着马道奔向太湖斋。
    贺平乐和刚配给她的小丫鬟碧溪坐在太湖斋外的台阶上,周围站了十几个太湖斋的搬石工人,她们正等着另一个小丫鬟碧如回侯府搬救兵,可都一个时辰了碧如还没回来。
    贺平乐看了一眼手背,擦出一片伤,沁着血珠,不疼但看着渗人,她随手用帕子擦了一下,问:
    “小溪,有吃的吗?”
    “有。”碧溪将今日出门时特地带的小食袋递给贺平乐:“小姐,给。”
    贺平乐接过小食袋,惊喜道:“还真有!我不是让你们别带,出来请你们吃的吗?”
    早上出门时贺平乐说请她们吃好吃的,没想到发生意外,别说吃好吃的了,现在人都被扣着走不了。
    “我娘说,伺候小姐要周到。”
    碧溪是侯府粗使张婶的女儿,碧如是回事处管事的女儿,两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碧溪和贺平乐同岁,第一次侍奉主家,碧如要大些,之前在厨房里看过火,看得出来碧溪比较忠厚,相处几日都没怎么开口,跟嘴甜会来事的碧如完全不同。
    贺平乐从小食袋里拿出两块糕点递给碧溪:“给。”
    碧溪连连摇手拒绝:“不行不行,这是给小姐带的。”
    “吃吧。小姐让你吃。”贺平乐把糕点塞到碧溪手里。
    碧溪这才没拒绝,见贺平乐吃一口,她也跟着咬一口。
    贺平乐看了一圈周围扣着她们不让走的小工们,暗叹今天没看黄历出门,招了这麻烦。
    事情的起因是碧如说贺平乐的房间少点雅气,建议她放两个小盆景装点一番,她毛遂自荐,说要帮贺平乐去挑,但贺平乐觉得既然有机会出来玩儿,那就一起去挑好了。
    这太湖斋就是碧如推荐的,原本说好了买完小盆景去吃好吃的,谁想这太湖斋的盆景太贵,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加一小株绿植竟然要三百八十两。
    虽说跟亲爹回来后,贺平乐有很丰厚的零花钱,但这也太贵了!
    贺平乐当机立断决定不买,谁知那卖家居然不依,说他在外面陪着挑了半天,一大早的生意不能做不成云云,拉扯的时候,旁边有二十几个工人抬着一块两人高的巨石经过。
    碧如说话比较冲,被太湖斋的伙计重重推了一把,撞在一个抬石头的工人身上,那工人脚步晃悠,还牵连了其他工人,眼看寿山石就要砸在碧如身上,贺平乐赶紧出手扶住寿山石,等把碧如拽出来才松手。
    谁知她一松手,那些工人就全往另一侧倒去,寿山石砸在地上,不仅把太湖斋的门前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寿山石本身也从中间断成两截。
    这下可出大事了。
    据说那寿山石重逾千斤,价值万两,是单独用船从福州运了三个月才送到,买主已经付了钱,过两天就要来验,交货当口出了这事儿,太湖斋说什么也不肯善罢甘休。
    太湖斋的掌柜要他们赔钱,工人们哪有钱,一口咬定是贺平乐推了他们。
    关键时刻,碧如自报家门,说出侯府的名头,谁料太湖斋的掌柜不信,说就算是侯府小姐,撞了他石头也要赔。
    碧如没办法,就说她回去叫人来处理,可去了一个时辰都没回来。
    太湖斋的掌柜一边算账一边瞥着门外,生怕那俩闯祸的小姑娘跑了,他倒是不相信那么重的寿山石是她们推倒的,只是若让她们走了,靠那帮穷苦力可赔不起钱,只能将错就错,把责任推倒她们身上。
    同时掌柜的心里也犯嘀咕,拿不准那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侯府小姐,看穿着是挺富贵,可若真是侯府小姐,怎会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管她们。
    正疑惑,就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
    马还未停稳,贺啸天就从马上翻下,焦急唤道:
    “平乐,你没事吧?”
    贺平乐正吃着糕点上的松仁,就见一人冲到面前,正是她那新认不久的亲爹,她正要开口,就被贺啸天拉起来转了个圈,查看有没有受伤,最终目光聚焦在贺平乐手背的伤口上,贺啸天当场脸色就变了。
    不由分说把女儿抱起,太湖斋的伙计和搬石头的工人不放行:
    “哎哎,这位爷,小姐把我们店的石景推倒了,得赔钱啊。”
    贺啸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石景,以为是那种盆栽,他问贺平乐:“你推了吗?”
    贺平乐回想当时情况,点头说:“好像……推了一下。”
    这时陈忠带着侯府的护卫及时赶到,贺啸天吩咐:“陈忠你留下处理,该怎么赔怎么赔,我带小姐回去治疗。”
    “是,侯爷。”陈忠拦住试图阻拦的人,目送抱女儿上马的贺啸天离去。
    第7章
    贺啸天一路抱着女儿骑马赶回侯府,门房见侯爷回来,赶忙上前牵马,贺啸天将女儿从马上抱下,火急火燎的冲进侯府,边跑边喊:
    “去请太医。”
    管家贺旺听碧如回来说大小姐被扣太湖斋后,就一直在门房后面的回事处待着,看见侯爷回来赶忙跑出,见侯爷抱着大小姐,心上一紧,赶忙问道:
    “哟,怎、怎么了这是?大小姐受伤了吗?来人,快来人,来搭把手。侯爷,小的来……”
    话未说完,贺啸天就怒斥一声:“滚开。去叫太医!”
    贺旺被骂愣了愣,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跟下面人吩咐:“快,快套马车,拿侯爷的帖子去太医院。”
    叶秀芝刚从寿安堂被立规矩回来,正郁闷着,想坐下喝口茶时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看见贺啸天抱着女儿火急火燎的跑进院子,嘴里还说着‘请太医’什么的,叶秀芝大惊失色。
    “平乐怎么了?”叶秀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
    贺啸天从她身边经过,回了句:“受伤了。”
    看他这样,叶秀芝也紧张起来,跟着贺啸天走入堂屋,等他把贺平乐小心翼翼摆放在堂屋的椅子上后,叶秀芝立刻蹲下身检查贺平乐的伤势。
    贺啸天放下女儿,兴师动众的吩咐:
    “来人,烧水。去叫太医的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贺平乐的眼睛一直盯着忙忙碌碌的贺啸天,对亲爹的过度紧张相当无语,路上也试图和他说自己没事,可亲爹根本听不进去。
    叶秀芝将女儿检查了一圈,不解的问:“你伤哪儿了?”
    贺平乐慢悠悠的将自己的右手手背举到叶秀芝面前,叶秀芝看着她手背上的伤,随手用帕子沾了点凉茶水擦了擦,露|出一小片擦伤。
    就这?
    叶秀芝纳闷的看着女儿的伤口,被贺啸天一声‘叫太医’给拉回了神,赶忙起身对外唤道:
    “都回来!别去了。”
    贺啸天不解:“秀芝,让他们回来做什么?”
    叶秀芝叹了一声,说:“让人套马车去叫太医,一来一回至少得大半个时辰吧?”
    贺啸天认真估算了下点头:“嗯,要呢。是不是来不及,哎呀!早知道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带她去医馆了。”
    叶秀芝拉着贺啸天走到贺平乐面前,捏起女儿受伤的手让他看清楚:
    “我怕你把太医叫回来,她这伤口就痊愈了。”
    贺平乐,贺啸天:……
    抓着女儿的手看了又看,贺啸天才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嘀咕挽尊:
    “先前我分明见着好多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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