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例行的鱼鸟“大合奏”结束,黑羽扇动翅膀,黑色的身影灵敏地穿梭在树林间,稳稳落在一棵高大茂密的香樟树上。
香樟树的叶子四季常青,深绿的色泽让阳光照得富有通透感,仿佛上好的翡翠,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阮阮最喜欢在这棵树上睡觉。
黑羽半眯着眼睛迎着太阳的方向望了望,日头升高了些许,日光耀眼刺目,是时候叫阮阮起床。
“啾啾啾,阮阮小懒熊,起床啦!”黑羽鸟未到声先至,嫩黄的鸟喙已预备好好啄阮阮的脑袋一番。
没成想却扑了个空。
黑羽冲飞过去的力道收不回来,黑乎乎的身体整个扑在粗壮的枝干上,登时眼冒金星,仿佛喝醉般原地打转,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阮阮,阮阮,阮阮!”黑色的小身影仿佛脱了手的毛线,毫无章法地上下乱窜,翻遍香樟树的每一个角落,连树上的虫洞都探眼一寻,黑羽愣是没找着阮阮半根熊毛。
“坏了坏了,阮阮该不会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吧!”黑羽的思绪开始发散,往不好的方向想。
什么?阮阮早就起床了?这种猜测根本不会出现在黑羽的假设中。
在过去不算漫长也不算短暂的岁月里,阮阮从来睡到太阳照屁股,才打着哈欠,小短腿蹬着树干,反复尝试两三次才能起床成功。起床困难户阮阮怎么会在自己来之前起床呢?
理所当然,黑羽认为不可能。
可打脸来得如此之快,黑羽始料未及。
正在黑羽的思绪发散到在野兽爪下抢救回阮阮和自己先被野兽吞掉两者哪一个先发生时,清脆又欢快的声音打断了黑羽英鸟救熊的幻想。
“黑羽师兄,早啊!”阮阮从树后面探出头来,她保持着人形,黑顺柔亮的长发分成两股扎成两小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
黑羽赫然一惊,“阮阮,你活着回来了!”显然还没从英鸟救熊中完全出来挣脱出来。
阮阮用铅笔的另一头戳了戳脸颊,眼中写满困惑。
黑羽绕着阮阮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确认阮阮毫发无损,才一屁股坐在阮阮肩膀上。
黑色羽毛划过脖颈,轻柔的触感逗得阮阮缩着脖子哈哈笑,身体晃动中黑羽从阮阮肩膀滑落,让阮阮抱了个满怀。
阮阮抱着黑羽坐回书桌前,眼前放着摊开的课本。
阮阮的书桌是用一棵被闪电劈倒的大树的树干做的,无为道长向村里人借来工具,照葫芦画瓢做了一个书桌,至于板凳,就是一截树桩。至于课本,是高年级的学生免费借给阮阮的,还有好心大婶送给阮阮自己缝的新书包,阮阮收到后连夜摘了好多山果送到他们门口。
阮阮去学校后,才深感自己的无知,为了做一只争气的熊猫,早日像黑羽师兄和红锦师兄那样成为跨族大哥大,阮阮决定发奋读书。
即使周末也不能放松,阮阮早早起来背书学拼音。黑羽早先去隔壁林子打鸟架,错过阮阮上学,并不知道阮阮的变化,所以才会发现阮阮居然为了学习放弃睡眠时展现出极大程度的震惊。
黑羽此刻都要怀疑鸟生,这还是他认识的阮阮吗?
阮阮是它们中最小的熊猫,生来因为体弱被母亲遗弃,无为道长把阮阮捡回来时都不敢打包票阮阮能活下来。可当初那个比虫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愣是活下来,然而尽管如此,在黑羽大部分的记忆里,阮阮都在睡觉,黑羽默认这是阮阮的生存之道。
如今阮阮才做了几天人类,竟然判若两熊!
黑羽叉着翅膀,鸟嘴张得大大的,想说什么嘴里又说不出来,不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阮阮抿唇笑,毛绒绒的熊耳朵不知何时又从发间钻出来。
她手指穿插在黑羽的羽毛之间,为它梳理毛发,黑羽身体一僵,很快遵循本能舒服地眯起眼睛,嘴里发出轻柔的鸟叫声,瘫在阮阮怀里不动弹。
阮阮抑扬顿挫念着课文,怀里抱着黑羽,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它黑顺的背部,后者盖着阳光编织的金被子,耳边是女孩子的琅琅书声,昏昏欲睡。
难怪阮阮喜欢晒着太阳睡觉,着实好舒服,黑羽迷迷糊糊地想。
青鸾山深处这片与世隔绝的小天地,亦有属于自己的宁静。
期末考试的日子来临,这是阮阮第一次参加人类的考试,从早上起床开始阮阮就紧张得不行,走路迈错步子绊倒自己不说,一摔摔回了原形。
可怜巴巴的熊猫耷拉着耳朵,蓬蓬的小脸蛋快要哭出来,顶着熊猫的模样可怎么去参加考试,越心急越是变不回来。
无为道长比阮阮还紧张,光是阮阮书包里的文具就来回检查了无数遍,才算勉强放下心。
谁知一抬头,脑袋顶着树干委屈巴巴的熊猫不是阮阮还能是谁?
阮阮变形时间不久,还不能自如控制形态转变。
黑羽和红锦在阮阮面前变回熊猫,又变回鸟和鱼,试图让阮阮领会到变形的诀窍。
阮阮眼泪汪汪,“红锦师兄,这里没有水,你别憋着了。”
化成锦鲤的红锦在草地上扑腾,身体沾着泥屑,“乖阮阮,师兄反应快,不怕。”
说话间他变回熊猫的模样,又转瞬变回锦鲤,“变形这东西很简单的,它...它说变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