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芙瞧见家有适龄女儿的夫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她忽地心里一沉,垂下头咬着红唇不吭声,眼睛里却是带着某种光芒。
男宾那边气氛活络,开始互相闲聊展现文采。女宾这边自然也是要展现一番的,佟氏扫了一圈,见小姑娘们都如花骨朵似的,让人赏心悦目。
“不若你们小姑娘们玩会什么,作对子如何?”佟氏问道。
在场的不管嫡女庶女都是念过书的,作对子自然不再话下,何况能显示自己的才学。因此,都纷纷答应。
屏风外的张宏川听见佟氏的话,他瞧着赵忆,眼里闪过不屑道:“不若我们也作对子,若是对不上就罚喝酒,各位觉得如何?”
女眷都能应下,少年郎们又岂会丢了脸面,也都应下。阿凝自然听见了这番话,她弯弯的眉毛蹙起,有些担心。
毕竟自小赵忆便天天习武,剩下的时间和她一起启蒙读书,后来她去书院,他便再也不怎么看书了。男子都好脸面,若是等一下对不上岂不是会伤自尊?
孙拓和赵忆相熟,他自然也是知道情况的。可他没法开口拒绝,便朝着赵忆望去。只见他老神自在的端坐,并不见担忧的神色。
女眷这头以各种花儿做名堂,进展的很是顺利,尤其是吴雨柔,可以说信手拈来。只见她红唇轻启,柔声道:“参差素影瑶台同;绰约雪蕊玉殿香。”
甫一说完,就听见了夸赞声,“好一个玉兰花。”
吴雨柔自小便学问好,这等自然不再话下。最难受的是孙熙灵,她憋的脸色通红才勉强对上,“黄瓣绿叶迎朝阳;花落成熟满手香。”
屏风两侧寂静片刻,有轻轻的笑声。片刻后却听男宾席上清朗的声音道:“好对子,太阳花成熟之后可不就是满手香。”
孙熙灵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不过,她觉得这人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席上之人后知后觉,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倒也都纷纷称赞。
这一刻佟氏不由得恍惚,她觉得自己错了。
最后是阿凝,她沉思了片刻,而后道:“春寒料峭纤枝弱;带雪芬芳嫩蕊黄。”
声音清脆,犹如玉珠落盘。所说的花儿乃是迎春花,众人仿若眼前便有迎春花开放一般。称赞响起,有那知道她是谁的公子,便转头朝着屏风望过去,似要透过其看人一般。
后颈子处莫名的感觉凉嗖嗖,公子哥们也觉得此举不妥,便又转回来,那股冰凉感便消失了。
张宏川瞥见赵忆的眼神,他越发的不满起来。一个下人管的倒是挺宽,想到这,张宏川状似好意的提道:“不若孙千户先开始,咱们轮着说。”
孙拓旁就是赵忆,也就是说他是第二个。
事已至此,孙拓无法说不玩,男宾们随意起名堂,孙拓便硬着头皮说了一个关于青山的。等到赵忆的时候,张宏川抱着手臂,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
见赵忆垂着眸子,张宏川火上浇油道:“若是想不出便喝酒即可,不必那么当真啊,赵公子。”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满满都是讽刺的味道,阿凝放在宽袖下的手攥到一起,脸上尽力保持平静。
宴席上的人都心里明镜,若是让他舞剑还成,作对子属实是为难人了。正当孙拓想开口替他解围的时候,不想赵忆开口了,
“月静池塘桐月影;风摇庭幕荷花香。”
他是以月为主题,清冷的声音让人沉浸。月亮,可不就是冷寂高贵,难以触及嘛。
张宏川讪讪的转过头,轻哼一声。还不知道这对子是怎么来的呢,兴许是早就准备好背下来的。
孙拓松了口气,之后说笑了一会,宴席就散了。阿凝和姨母道别,佟氏让孙拓和孙熙灵送送阿凝。在门口,孙拓单独叫赵忆:“赵兄,你一身好功夫,不入军营实在是可惜了,”
这话孙拓和赵忆之前就提过一次,孙拓确实非常欣赏他,就连孙将军对赵忆都是赞不绝口。
赵忆勾唇,云淡风轻的道:“现在已经甚是满意了。”
孙拓想不通他为何非要选择留在国公府,但是既然赵忆已经做好决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此,慢走。”
骑着高头大马,赵忆跟在安国公府马车旁。他垂下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杨雪芙坐在车里,手指搅着帕子在沉思。孙家虽门第不比自家,可是孙拓是孙将军的嫡子,而且现在还是前途光明的千户。她咬了咬唇,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等回了飘香院,事关自己杨雪芙也不害羞,便将此事和柳姨娘说了。
柳姨娘心念一动,虽她没见过孙拓,但是她见过孙将军和佟氏,想来他们的孩子也差不了。思虑片刻,柳姨娘道:“你说孙拓和赵忆关系甚是亲近?”
“嗯,真没想到。不过也正反应出孙公子的广阔胸怀,”说着杨雪芙面上一红,害羞道:“毕竟地位悬殊,他还乐意结交,说明他是更注重才能之人。”
难得见杨雪芙作小女儿状,柳姨娘知道她是真上心了。轻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柳姨娘转头吩咐素枝:“赵统领去宴席上定然是喝酒了,去吩咐厨房煮一碗醒酒汤,再拿点软和的糕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