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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建的地方是林中的一块空地,周围尽是些裸露的青石,本来远离树木位置并不容易被引燃。
    可长久没人打理的门前堆满了积年的落叶,厚厚的一层成了最好的燃烧物。
    跟在赵秋妍身边的高瘦男人看着身影窈窕的女孩走进屋里,伸手扯了扯自己左耳上的耳环又摇了摇头。
    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性动作。
    可惜了,这么秀气的姑娘。
    但只是想想而已,怜香惜玉是男人的通病,却丝毫不影响该有的残忍和下手速度。
    小屋没有窗户,只有边缘毛躁且合页都要烂掉的门。当初盖这个房子的人也是不走心,连门框上的水泥都没抹平,可就是这样小姑娘站在那里依然赏心悦目。
    美人是不需要过多雕饰的,一身素色长裙和自然散落肩头的青丝就足以映衬她所有美好。
    萧烈大婚那天他就躲在常家人的车上,亲眼看着那个执掌乾坤的男人如何在美人面前折腰。他有点打退堂鼓,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萧烈在不远处,赵秋妍也看着,留给他的时间少得可怜,就连胡思乱想时手上都不能停下动作。
    如果他现在跑了不用等萧烈,赵秋妍就不会放过他。
    这个女人心思毒辣又莫测,连自己跟了她这么多年都没能摸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所幸那女孩停在了里面,里屋和外屋隔着半道墙,正好挡住视线,只要他不出声音就不至于惊动她。他飞快地把汽油倒在门口的干草上,侧身的功夫手中多了根火柴。
    火柴划过盒子的刹那被赋予短暂生命。两指松开,冒着微弱红光的小木棒坠落在枯叶杂草上。一根火柴的热量与火星如此渺小,却也有毁天灭地的能量。
    清晨的露水早就蒸发的差不多,根本不足以阻挡被蓄意点燃的火苗。火势迅速蔓延,灰烟飘出来的瞬息他有些紧张,生怕女孩发现什么,也不敢回头直接跑到赵秋妍刚刚待的地方,才发现女人早就走了,只有和自己过来的两个人在那里等着他。
    “急什么——”
    其中一人扯了他一下,胳膊生疼。
    “风往那边吹,老天爷都帮我们。”那人抬手一指晃动的树梢,男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汗珠随之落下一滴,但是依旧不放心。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但做完之后心神不宁却是头回。最重要的是萧烈就在附近,那个恐怖的男人是云市多少人的噩梦,就连名字也不敢随意叫出口。
    “汪汪......”
    被人扯住的胳膊还在被用力拉扯,他正要转身之时突然听到两声狗叫,虽然极远但也足够让他心惊胆战。旁边两个刚刚还一脸云淡风轻的人身体明显一抖,沉寂半秒后迅速转身跑进反方向的林子里。
    刚刚还好端端的门外不知何时燃起了火。女人眼底骤起云海翻腾,生生不息的潾潾清潭水凝至冰,结成一面清凌的明镜。
    映在眼底的火苗像是个生命体,它肆意在女孩眼中扎根生长,又无所顾忌地榨取她所有生命力与养分。
    火已经在周围蔓延开来,滚烫焦灼的热浪翻涌席卷,浓重的黑烟汩汩汇入小屋,还夹杂着些许燃烧腐败的臭气。火烧得仿佛不是树叶,而是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时光。腐朽化为灰烬的味道强迫撕开了记忆的血痂,刺激着女孩每一条神经,视线在泪水侵占眼眶之后模糊成一团虚离。她面前倏然出现一条无形的时空隧道,不等反应便一头栽进去。
    密集不断的枪声,绵绵无尽的铁锈味,激烈跳动的火光,屋顶翻滚的黑烟,还有堕落在灰烬中的乌鸦。
    她后退了两步跌到地上,两行泪水掺杂着闯进眼中的烟灰流下来,犹如最轻盈的墨,狠心将无暇肌肤染浸。
    身后是她的小床,她抓住垂落在边缘的床单边角使劲揉捏,直至手指失去知觉都不肯放开。爸爸曾经说过这间屋子是她的公主房,他们几乎每晚都在这里为临睡的自己讲睡前故事,还有她放在楼下的娃娃还没拿上来。
    手里的布料依旧柔软,可是火焰却已经沿着地毯爬到了她的门前。
    “爸爸......妈妈......”
    哭泣的声音从低到高骤起,她缩在当初萧烈躺过的角落,周围仿佛还有男人身上的气味和血的味道。
    回忆里的自己终于强撑着最后一分力量起站到窗边。打开窗户的瞬间浓烟被吸出窗外,而愈演愈烈的烈火却乘胜追击,不肯给视线半分清明。
    她大口地喘息,哭红的小脸五官纠葛在一起,从未觉得氧气如此奢侈。
    天空黑得看不到一点星辰,夜本应是宁静是死寂,是平和的万家灯火。她企盼着,踮起脚尖朝外面张望大声哭喊,终于在隐秘的一角瞥到零星光亮。
    那光线本来在小树林的另一边,穿过稀稀拉拉的树木灯光已经被切割的七零八碎。破碎如裂镜似的晶灿投向四处,她在细碎迷乱间恍惚失神,眼中的喜色不过半秒就又被更加强烈的恐惧颠覆。
    眼瞳流光震荡,心肺都被挤压到一处。沾着烟泥的小手捏着领口的扣子,指甲扼到皮肤也毫无察觉。
    不是爸爸妈妈。
    紧接着零碎光线仿佛突破了一个结界,在某一时刻倏然密集。
    另只扒在窗台上的小手落了下去,聚焦在她瞳孔里的光斑照亮本不该属于她的惊惧绝望。
    最前面的车子是最先停稳的,她视线自然落在它身上。后驾驶位在惶恐凝视下打开,一条裹着黑裤的长腿稳稳落在地上,紧跟着出来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男人。
    他微微垂着头,小女孩只能看到他乌黑发顶和宽大肩背。西装是随意披在身上的,他好像也被火焰的热烫打扰,下车站定瞬间手抓住一侧衣领,手臂利落向后一挥将衣服扔回车上,而后不等她看清他的模样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
    男人循着浓烟和犬吠跑到山上,到最后几乎是撞到跟前。他赤红的双目胜过眼前的烈火,身形虚晃险些倒在地上。
    “筝筝......”
    左右不见那道婀娜身影,童童哭着跑下山,两只小狗在屋前狂吠,声音里多了些刚刚没有的呜咽。他脚步微顿,看到它们身上烧焦溃烂的皮肉,一切都在提醒他心中的恐怖念头是真的。
    “先生,你不——”
    他根本没注意面前横着的手臂是谁的,反正不管是谁的都会一并甩开。
    可身后的人不依不饶,他们比深陷情网的男人清醒得多,萧烈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去死,他的命比其他人的重要太多。
    男人被阻止的恼了,他拔出枪手臂向后扫过一圈,黑瞳阴鸷寒光毕现。
    却没有杀意。
    “别过来,这是我自己的事。”
    那几个试图过来拦住他的人都僵在原地,凝视枪口不敢再向前半步。
    浓烟围着房子翻滚起伏,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可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抉择——小屋的房梁在高温炙烤和火焰灼烧下已然开始摇摇欲坠。
    温香暖玉仿佛还在怀,她纤纤玉臂曾和他脖颈贴合,细腻皮肤的触感还残留在身上。
    夫妻本该一体,结发便不能背叛,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不管。
    没有任何迟疑,他扔下外套凌空跃起,一脚蹬过墙壁跳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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