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勾着自己的裤管掀起,小腿肚上好几道划开的口子,血水蜿蜒着进了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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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
穆崈坐在澡盆里,不停地扑通着水,秦嫂帮着擦洗着。
“只听听,我这就吓死了。你说你乱跑什么,不怕被浪头卷走了?”秦嫂忍不住唠叨着,心疼又后怕,“到时候叫鱼把你给吃咯!”
穆崈抹抹脸上的水:“那我就把鱼吃了!”
“瞧你,还有本事了?”秦嫂忍不住笑了,“等你进学堂,人家小姑娘不笑话你。”
“学堂?”穆崈趴在澡盆沿儿上,对着整理衣裳的沈妙意道,“娘,什么时候上学?”
沈妙意看过去,其实那屋子也收拾好了,置办进几张桌子,就在作坊的墙外,很方便。只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找先生。
青山镇毕竟是东番的地方,有学问的盛人大多不会来这儿,仅有的镇东老秀才,人家不想来。
“快了。”沈妙意道,伸手摸摸孩子湿漉漉的头顶,“到时候有小妹妹,可得让着呀。”
穆崈点点头,两只小胖手在水里划着。
秦嫂找了浴巾来,一把把孩子从水里抱起来,到了床上。
一边给穆崈擦着头发,一边问:“小公子,学堂里最小的妹妹是属兔的,你告诉秦妈妈,你属什么?”
“我属狼!”穆崈光溜溜的站在被子上,一脸认真。
闻言,沈妙意和秦嫂笑得不行。
有婆子端着饭进来,一样样摆在桌子上。正是白日里从海边带回来的,蒸螃蟹,海带冬瓜汤,油炸海菜饼……
“对了,”秦嫂记起一件事,把穿好衣服的穆崈抱回到椅子上,“暮先生来镇上了,白日里去过作坊,娘子你正好不在。”
沈妙意摆着筷子,神情恬淡:“他没说什么?”
“说是都城王宫里的王妃们,都喜欢娘子的香囊。又说有个人回来了,娘子小心怎么样的,我也没听懂。”秦嫂回道,“不若娘子亲自去问问?”
“成,咱先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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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客栈。
冯叔带了一件崭新的衣裳,还有一份谢礼,送到了殷铮的住处。
“青梳娘子说感谢先生,特意让我送过来的,先生不要嫌弃。”
殷铮懒懒坐上凳子,手指挑着那件衣衫,看看空荡荡的门外。果然沈妙意只是打发个人过来而已,可也是礼道周全。
“她在哪儿?”
冯叔经历过事儿,眼尖的觉得眼前这男子似乎不好惹,那份高傲的气质绝不是普通人。
“先生问的我们东家?她在忙。”
别的话不多说,既然东家派他过来,也就是把说明她不想和眼前人打交道。
殷铮手指敲着桌面,他没想到沈妙意这么快就把衣衫送了过来,他原本打算的是自己收拾干净,亲自上门去讨要。
时隔三年,这姑娘显然变得精明不少,都知道先下手为强了。
“这样老朽还有事要做,先告退了。”冯叔办完事儿也不久留,对着殷铮弯了弯腰,“打搅先生了。”
殷铮看过去,眼睛一眯:“这么晚还要做事?”
冯叔客气的笑笑:“一件小事儿,娘子收拾了一间屋子做学堂,还缺一位教书先生,我这是过去和人谈谈的。”
说完便点了下头,随后退后几步,出了门去。
屋里静了,海风从窗口吹进来,摇晃着床头幔帐。
殷铮突然噗嗤笑出声来,随后走到窗前站着:“妙意啊,原来你真的很强。”
沈妙意的一切,殷铮都不曾忘记。她那时候小,被他攥在手里,根本反抗不得,可即便那样她还是一步步的抗争,到了现在的样子。只是任她怎么变,他依旧喜欢她,无法自拔。
想到这儿,他收拾了一下,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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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沈妙意去了吴阿婶家,带了一些海菜饼。
两家隔了一条街,离得并不远。
小川这次是隔了半个月才回来的,带来了都城和大盛的消息。确定是太子贺温昌要来东番,所以沈妙意也明白了,为何殷铮会出现在这里。
殷铮同贺温昌自小交好,年纪相仿,行事作风也是一丘之貉,只不过贺温昌更属于笑里藏刀那种。
这样想想,当初的贺温瑜折在这两人手里,也是不冤。
坐了一会儿,沈妙意不好久留,就提议要回去。吴阿婶赶紧让小川护送人回去,临出门前,给了儿子一个眼神。
小川身姿颀长,头发用一条带子扎好落在脑后。夜风中,他的脸色柔和,一如当年那青年站在船头时。
“你的药水还够用?”小川问,稍侧脸就看见沈妙意脸上的伤疤。
三年一直顶着这样难看的一张脸,任谁也不敢信,下面藏着的是一副怎样的绝世面容。而看沈妙意,似乎对样貌也不在乎。
“还有不少。”沈妙意应着,“你说两国真能打起来?”
刚才在吴家时就谈论过这个,东番皇子死在盛朝,毕竟不是小事情。
小川看去前方:“如果打起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妙意沉吟着,若是战争真的来了,那不是好事。他们这样的盛人在东番,到时候的境况恐怕不会好,这作坊的买卖怕是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