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走了,她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安稳陪着小石头睡起了觉。小孩子是要多睡觉的,多睡才能长得好,将来化形时也能像娘亲一样化个漂漂亮亮的姑娘,或者小子。
凤玄划破禁制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本能将小石头塞进了泉壁缝隙,在他踏进来的前一刻变回原形。凤玄不知道,她的起床气,大喊大叫都是在掩饰心慌,掩饰渐渐察觉到的不对劲。
已经回来那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闭关?不想飞升了?绝无可能。会不会......心境出了问题,没法儿闭?
这个念头一兴起,流光立马毛骨悚然。随后凤玄的种种表现加深了他的怀疑,啰哩啰嗦解释历劫的前因后果;展示同心印时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反应;眼神不复以往的冷淡平静,带着一丝隐约的忧虑。
他离开之后,听暮雪说他闭关了,以后不会再来了。流光却总不放心,将洞口的禁制叠加了一层又一层,隔一阵就要神经质地浮出水面听听外界动静。
俩多月过去,就在她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突然再次闯了进来,并说出了让流光肝胆俱裂的话。
流光呆坐一阵,扑通跪倒,凤玄一惊,刚想伸手去扶她,就听她道:“圣君,求您高抬贵手,给我儿一条生路走,我这就带着它回盘古山,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九重天,您就当没我这个人,行吗?”
凤玄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流光抬起脸,满眼隐忍的痛苦:“我知道您迟迟不闭关是因为我的缘故,最后一世我强求您对前九世负责;本该结束在成亲时的历劫,又多拖了三年;多拖了三年不要紧,我还强迫您...那个什么,给您留下了阴影,造成了心魔。”
凤玄:......这跟本君的记忆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孕,更不知能生出两个孩子,一个凡人,一个...小石头,我也很意外。可是圣君,虽然小石头是仙胎,但它也不是您的啊,它是凌骞的,凌骞死了,它就是个没爹的孩子......”
流光没发现凤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道:“不要把转世和本尊混为一谈,这不是您常挂在嘴边的话吗?只要您想通这其中的关窍就会豁然开朗,它不能成为您的阴影心魔,因为它跟您完全没关系对不对?”
凤玄冷声:“跟本君没关系?那晚与你欢好的可是本君的神魂。”
流光:“......神魂不作数,子嗣都是看血脉的。”
“凌骞一介凡人,如何能传出仙胎血脉?”
“那就是我的血脉,它是块石头,跟我一模一样!”
“你自体孕育?”
流光发现装可怜这条路走不通,立刻寒了脸,一骨碌爬起来阴森道:“圣君你可别欺人太甚,九重天历劫的仙君多了去了,各种恩怨纠葛也多了去了,我好好跟你说,是看在你即将飞升的份上,不想让你被心魔所困。劫数劫数,历劫本身就是要历劫数,就算我在其中扮演了不讨人喜欢的角色,也是芙荼给你的考验而已,你跨不过心境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执意要用极端方式来消灭心魔,我拼着自爆,也不会让你好过!”
凤玄浅浅吸了一口气:“你自爆了,小石头怎么办?”
流光心痛如绞,别过脸去:“我不信圣君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凤玄走近她,依然像上次一样捏了个诀帮她烘干衣服,轻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要杀了你们母子?”
流光瞪他一眼:“你总不闭关,又因为什么?”
“不闭关有什么问题么?还没到闭关的时候啊。”
“当然有问题,你不闭关就是有困扰心不静,能让定力超群的大罗金仙产生困扰,必然不是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我想来想去......”流光声音低落下来,“也只有我,和意料之外的小石头了。毕竟我是真身下凡,记忆不会随着轮回消失,我存在一日,你就一日摆脱不了十世经历带来的影响,可能你还怕我出去乱说什么坏你名声。我理解,如果我是你,闭关时一想到有个知晓我太多私事的人在外面瞎溜达,我也静不下心,必想除之心安。”
凤玄额角跳了跳:“你是不是泡碧幽泉把脑子泡坏了?”
流光哼一声:“我没泡坏,这叫思虑周全。还有小石头,它虽然是我和凌骞生的......”
“和本君生的。”凤玄打断她。
流光皱起脸:“圣君是在给自己灭口找理由吗?你不用抢着认,它是个仙胎,生来长心,日后定会化形,我将它带在身边,总有一日会大白于人前,九重天都知我与你成过亲,它爹是谁不言而喻。即使我什么都不说,别人也会往你身上栽,圣君的清白史就此留下污点,你想灭口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小石头,她瞬间沉浸悲伤中:“作为神仙,我理解圣君所为,但作为娘亲,我忍不了孩子受到伤害,你想杀我可以,放了小石头去盘古山好吗?趁着它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它以为自己没爹没娘天生天养,孤苦伶仃的长大吧!”
凤玄:“你真的把脑子泡坏了。”
流光既悲伤又不屈地看着他,凤玄叹口气:“让本君看看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