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学习能力极强,修行速度极快,偏偏长了个石头心死不开窍,悟性上是差了一点。待她走后,也不知谁还能对其耐心引导,帮助她塑造一颗血肉之心。若没人管她,好苗子就要被耽误了。
芙荼一边走一边想,回头看了一眼那云里雾里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身影,突然翻回头又找天帝,把想法一说。
天帝:这可离你心目中的人选,远得过分了些。
“天帝说,芙荼想出一举两得之法,将你我二人投入轮回共同历劫,旨在促你开窍,破我心境。她在飞升之时,将你交托于我,趁机种下同心印,故此我与你生生结缘,世世难离。昆仑元君询问你是否有感悟,便是受她之托,若发现你已开窍,九世历劫即完,不会再让你真身下凡,因为毕竟有违天条。”
流光表情复杂,听凤玄继续道:“按照芙荼的设想,本君的第十世本该孤独终老,无配无伴,临终前神魄觉醒,忆起前九世过往,回到九重天来对你念念不忘,你亦对本君......互相成就心境的圆满。岂料你始终没有感悟,所以......”
“所以司命连夜修改了命录,将我写进你的第十世里,以功德诱惑我寻求共情之法,又故意露出破绽挑明九世缘,刺激我一步一步开了窍。”
凤玄点点头:“是这样。”
流光松开手,那不像同心印的同心印倏地缩回两人掌中,无声无息,毫无察觉,凤玄竟也从未发现过,芙荼法力果然更胜一筹。
她面向西方跪下,端正磕了三个头,诚心诚意道:“上神用心良苦,流光定不负所望,今后会好好修行,争取早日上界拜谢。”
然后起身,又将手伸到凤玄面前:“目的已经达成,请圣君拔除同心印吧。”
凤玄微怔:“这......”
“原来我对圣君异常的感情,全是源自这个印记,过去有失礼之处,请圣君勿怪。拔了吧,我不需要它了,相信圣君也不需要它了。”
凤玄难得感受到一丝不甘,他迟疑再三,道:“同心印只是缘结,不会影响你的心智,其中还蕴藏着芙荼一丝神力,留在体内并无坏处。”
流光眼中没有情绪,看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您即将闭关,再见也许就是飞升之时,我不想和圣君再留缘结,已经没有意义,拔了吧。”
她执着地伸着手,凤玄无法,只好贴合掌心,将她体内的印记吸了出来。
流光没有任何感觉,就像被种下时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她最后再看了凤玄一眼,背转身体,道:“上神苦心设局,终究还是为了你我好,我虽不知情,莽撞浑噩的历劫,却还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感谢上神,感谢天帝,元君和司命,也...感谢圣君。以前我不懂事,常顶撞您,其实在人间的那些日子,您给了我很多帮助教诲,没有您,我没法开窍。祝您早日飞升,早日与上神团聚。”
“流光......”凤玄听着她似在说诀别词一样,心中没来由的堵。
“圣君,再见。”
看着她清瘦却坚定的背影,凤玄轻轻叹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可是自己为什么想留下来?这就是芙荼想看到的局面?
许久之后,流光回头,洞中已无凤玄的身影。她松弛下来,忙扑到泉边,在一侧泉壁上摸索了一阵,从狭小的缝隙中摸出一块灰蒙蒙的石头,放在掌心里捂了捂,又贴在唇边亲了亲,捧着它一起下了泉池,沉入幽绿的水底。
闭上眼睛之前,流光望着微微晃动的洞顶想,都是好心,都是好意,她说不出一句埋怨不满来,可是这开窍的代价啊,太大了!
凤玄回到仙府待了七十天,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进入闭关状态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昆仑山元君殿里。
元君对他的到来也颇感意外:“你为何还未闭关?”
凤玄坐下,目光有些黯淡,盯着某一点半晌不开口。
聪慧的元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芙荼当初同我说时,我就觉得这样不好,你虽然历劫多次,但向来心性稳重,神魂纯澈,下太重的药,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可是她坚持,我也拗不过。偏偏她又想省事,一次解决两个问题,把流光配给了你,那个孩子啊,实在是......”
元君顿了顿,寻找合适的形容词:“烈得很,又笨得很。”
凤玄蹙眉:“我只是来坐坐。”
元君又笑:“你坐你的,我说我的,怎么了?不想听我说她不好?烈和笨并非贬义,你也可以理解为爽利和单纯。她在我这儿住了小千年,我可比你了解得多。”
凤玄不说话了,望着殿外晶莹剔透的冰天雪地,闻见空气中隐隐的......狐臭味儿。他不由得将右手探进左手的袖口,停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摸出来。
“九世,十世情缘,确实不好消解,这正是芙荼给你出的难题。待你堪破情关之时,我便要向圣君道一声恭喜了。”
“若堪不破呢?”凤玄冷哼一声,“便永远困于此界?”
元君微尬:“你无心魔无念障一路修至大罗金仙,乃我辈楷模,怎么会堪不破呢?流光,一劫而已,其中道理,无需我这个还没突破大罗境的人来多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