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是双双倒在床上,抵死抱拥。
刃唯还没从刚才怕被发现又控制不住的颤抖中回过神。
阵阵喘息如一把暧昧缠绵的软剑,戳刺房间中的无边黑暗。
浑身汗湿的人躺在床上,睁眼看四周,觉得房间里好像每一件摆设都在同自己讲话。被夜风掀起边角的窗帘、关着从未开过的电视机,身下这张柔软又舒服的大床,都有自己的故事。
他们或许,并不如自己所见那般。
鬼说的没错,他躺的可能是棺材板,看的可能是通灵人的眼,窗边卷起的布料,是盖在尸体身上的带血金缕衣。
这样,自己好像又离成景廷近了一点。
但自己不能死。
想到这里,刃唯躺在床上,闭了闭眼,语气软软的:“成景廷。”
成景廷起身,取了浴巾开始给他擦头发,像以往那样笃定地答:“我在。”
“你告诉我,你埋在哪里?”
他这一提,成景廷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长叹一声,用手指卷起刃唯的碎发,在指尖捋了又捋,沉声道:“你要去看看我?”
“嗯,”刃唯亲他唇角,“我想……去看看你。”
在世界上,有一个让你愿意翻山越岭去见的人,是很幸福的事。但他知道有买了机票千里迢迢去见见的,有乘绿皮火车跋山涉水去亲吻的——
还不知道有像自己一样,踏遍山河去给男朋友扫墓的。
听起来还真是凄美又无奈。
刃唯努力装出一个笑容,开玩笑似的说:“我呀,一定捧上一大束花,给你带上好的窖酒,再放一张我的照片,让这些贡品永远陪着你的肉体,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沉默许久,成景廷也没有去点亮床头的灯,他只是说:“你不害怕?”
“害怕,”刃唯看他深邃的眼,“但我只要想到是你,我就不害怕。”
多么美好的情话。
“我埋在城外数里开外的孟台山后山,一千多年前,那里曾是全蜀风水最好的地方,依山傍水,还有不少人前来给前山的寺庙上香。我死的时候,全国百姓都来祭奠,送葬的队伍排到了城内,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沉默不语。”
成景廷说话的声音在黑暗里是低音pào,刃唯听得耳朵酥酥麻麻,不自觉用手去攥他的掌心,成景廷会意,紧紧回扣。
刃唯听完,认真地提问:“为什么有人笑?”
“因为我谁都克,我身边的人被我克得一个不剩,民间说我天煞孤星,最终会克死这个王朝。可他们忘了,没有我,这个王朝便不复存在。再后来,我在yin间走了一遭,又在我自己派人修建的王陵里躺了好久,偶尔醒来,发现头顶还是棺材,身下已经长满了青苔。”
他喘一口气,继续道:“我睡了好多觉,一觉间隔上百年。再后来,我转世成为海外伯爵之子,长大后不顾家人反对,无论如何也要回来。”
刃唯安安静静地听,成景廷慢慢地讲。
“回家这个词好像不适合那时候的我,我已经习惯我是个死人了。那叫魂归故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万分落寞。刃唯忍不住抱了抱他,小声提问:“你还记得,是在后山哪里吗?”
“后山有一处湖泊,湖正对着的南方,湖边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便是我的墓。”成景廷笑笑,“原本我是有墓碑的,可我发现我没真正死亡后,我的一切痕迹都在史书和人们的记忆中消散了。我的王朝成了断代,我这个人也成了虚无。”
成景廷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眼神放空,手上的动作小了,用毛巾给刃唯擦脖颈上的水珠。他突然想到什么,扣住刃唯的肩膀,道:“我说过,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自己去了解。”
“为什么你不愿意亲自告诉我?”刃唯不解。
男人听完,只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成景廷把半湿的毛巾叠起来,才沉声说:“我说不出口。”
数年的等待,让所有感情都沉淀入土,随历史洪流奔远了。刃唯两世的死,在成景廷心中成为了一道永恒的伤疤,他再揭不开也放不下。
甚至,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