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宝清骑着小红马,饥肠辘辘地走在荒凉的小道上,放眼望去,暮色四合,方圆十里都没有有人烟的迹象。
她糊涂地愤怒着,想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问的路不对,还是自己走错了方向。明明那个脚夫信誓旦旦地给她指了方向,说前面是座叫许昌的大城,路上不停的话,日落之前一定可以赶到。
可现在月亮都快出来了,她连大城的影子都没瞧见!
眼看着天就黑了,她今天晚上要睡在哪里?这周围荒得连个民居都看不见,想借宿都没有办法,难道要睡在路边的土堆上?
乔宝清抖了一下,觉得自己绝对没办法接受。
看着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感受着渐渐寒凉起来的晚风,乔宝清努力忽视自己内心深处,产生的那一点点小小的后悔。
要是现在还在家里的话,哪里会受这样的罪?这个时辰,她一定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她窗下的那张斜榻上,随便看点演义,或者和伺候她的丫头乔安下一盘棋,好打发饭前的一点闲暇时间。
一想到饭,乔宝清不由咽了口口水,中午从瑞福楼出发的时候,酒楼的伙计看着她像赶路的旅人,有殷勤地问过她需不需要带些易存放的干粮小点之类,可惜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干粮有什么好吃的?又干又硬,噎死个人,她晚上就会赶到前面的大城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要是早料到眼下的状况,一定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干粮再难吃,也比没得吃好啊。
乔宝清悟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句有道理的话,跟着就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糟了,她一定是饿得脑袋发昏了——
想完这句以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那个死丫头老实点了没?”
“回夫人,照夫人的意思,绑得结结实实的,灌过软香散后,嘴也堵严实了,她摔不了东西,也骂不得人,这会儿终于安静了,什么事也没闹。”
“哼,早该这样了,就没见过这么疯的丫头!劲头大得离谱,活活毁了老娘两间屋子,要不是看她那张脸还算标致,早给她些厉害尝尝了!”
“那是,还是夫人有办法,再烈的姑娘到了夫人手里,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好了,开门罢。”
对答完毕,吱呀一声,门开了。
这是个简陋的房间,除了必备的桌椅床柜之外别无他物装饰,墙角里,是被捆成粽子样的乔大小姐。
她落到这鬼地方已经是第二天了。
简直像场莫名其妙的噩梦,她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昏过去又醒过来,自己就从荒道上变到了这座青楼里。
刚知道自己的所在时,她闹得很厉害,那时她被关在另一间装饰华美的屋子里,她气得发疯,飞速把那件屋子里能拿动的东西全砸了,负责看守她的小丫头从没在楼里见过这么神勇的姑娘,瞠目结舌,等她反应过来时,屋里已经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了,她才晓得冲出去叫人。青楼的打手很快冲过来,双方交上了手。
乔宝清,惨败。
被捆住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置信——她这样的武学奇才,怎么可能败在下三滥的打手护院之流的角色手里?
震惊太过,她一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青楼的鸨母徐夫人见状,以为她被吓住老实了,就冲着她放了一堆狠话,然后把她另换了一间屋子关押。
结果乔宝清一看到那间风尘味十足的屋子,飘走的神智就全回来了,二话不说,挣开绳子,开砸。
她砸得极有效率,只是片刻功夫,还没走远的徐夫人掉转回来,就只能对着一屋的狼藉残骸心痛不已了。
徐夫人从业多年,□□过各式各样的姑娘,性情刚烈的也有许多——大凡被坑蒙拐骗进这门里的,都很刚烈,但再刚烈的姑娘也不过是直接寻死罢了,哪有像这样的,不愿意沦落青楼,却一点也没寻死的念头,更不哭天抢地,生猛地见什么砸什么,这性情与其说是刚烈,不如说是暴烈!
对付这样的姑娘,徐夫人虽然没有经验,但她还有办法。
于是,乔宝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第 2 章
见到门开了,一个衣饰富贵华丽的美妇走进来,乔宝清立刻瞪圆了眼,愤怒地呜呜闷叫。
美妇挥了挥罗帕,跟在后面的小丫头会意地上前,拽出了塞在乔宝清口中的布团。
“你这不要脸的毒妇,快放了我,要是让我爹和哥哥知道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徐夫人这两日也算明白了点她的底,知道她脾气虽坏,却没什么脑子,这时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甚有风情地朝她抛了一个媚眼:“你爹爹是谁呀?可有来光顾过妾身这里?”
乔宝清涨红了脸,骂道:“呸,我爹爹才不会来你们这种下贱地方!”
“那可说不准,男人嘛,都是一样的。”徐夫人轻笑一声,“翠柳姑娘,过一会,你就会明白了。”
乔宝清茫然:“你叫谁?”
“你呀,”徐夫人上下打量着她,那目光犹如守财奴看着珠宝,又像辛苦了一年的猪倌看到终于养大的肥猪。“从今天起,你就叫翠柳了。这是我想了一天的花名,你说好不好听?”
乔宝清听到“花名”两个字就觉得满身别扭,她尽己所能地摆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你才叫这么土的名字,我房里丫头的名字都比这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