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们是律师,我们必须保持中立。
柯冉咽了咽口水,鼓气说道:“岑律,我认为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
“嗯?”似乎是料到了柯冉会这样说,岑景语气还是懒洋洋的。
“我们的工作是要查清案件事实,最终追求的是公平公正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应该带有感情。”柯冉说着说着,突然就有了底气:“被告人年纪大了要被判处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这的确是很容易引起人的同情,但是这不应该左右我们的量刑思路,我认为你刚刚提到的那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也不应该考虑,它只会影响你的专业xing。这也不像是你会提出的问题。”
在柯冉说话期间,岑景坐直身体,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又无聊般地翻了翻桌面上的纸质材料,但还是耐心听柯冉把话讲完才开口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是公正?就凭你手中的几页材料你就觉得自己能够决定一个案件是否公平正义了?”
岑景看着柯冉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还记得自己最开始写辩护词的时候最喜欢加上的一句话是什么吗?被我删除很多次的那句话。”
柯冉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以上辩护意见,恳请法院予以充分采纳,从轻处罚,保护被告人合法利益?”
岑景:“最后半句。”
柯冉:“保护被告人合法利益?”
岑景:“刚开始入行的时候知道保护被告人合法利益,现在工作久了就忘了?”
柯冉:“……没有。”
岑景:“为什么因为被告人年纪大就怜悯?因为我们是为他辩护的,就应该为他考虑,保护他的合法利益,这与内心公正无关。”
柯冉:“可是岑律,根据案情的客观事实以及罪责刑相适应原则,被告人的量刑也不会降低到3到10年这一范围内。”
岑景:“客观事实?就凭你手中不到7厘米厚的材料你就可以认定案件事实了?”
柯冉:“至少作案手段与结果都是我能够确认的。”
岑景:“动机呢?因为与被害人之间的口角?那到底是正当防卫还是激情犯罪?仅仅是因为日常口角被害人能够拿起石杵攻击被告人?既然被告人作案手段残忍为什么还要等被害人先动手?被告人的脾气很好吗?”
柯冉:“……”
见柯冉没有再答话,岑景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这个案子的委托人是老两口唯一的儿子,儿子挺能理解爸爸的。”
柯冉闻言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
岑景点点头,表示接受到了他的不可置信,接着说:“毕竟他父亲忍受了母亲四十年的家暴。委托人说他记得最深的一件事情是,母亲晚上想要小便,都要父亲把盆子端到床前。每天的各种辱骂更是没有断过,而父亲战场上退役下来的总是不搭话,沉默地做事情。第一次忍不住将母亲指指点点的手甩开,是因为母亲的辱骂中带上了他的战友。第二次反抗就是你看到的尸检报告了。”
柯冉:“可是这样的两个人,当初为什么会结婚呢?被害人有这样的态度是有原因的吧?”
岑景:“小朋友,在那个年代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爱情。”说罢顿了一下,补充道:“现在也不一定是。”
柯冉暗觉得这句话背后应该蕴含着什么,但现在无心追究:“岑律,我会重新思考量刑的。”
岑景:“就不怕我刚刚说的家暴是一面之词?仅凭言词证据你确定这是客观事实吗?”
柯冉没想到:“我……”
柯冉的确是疏忽了,口口声声说着要根据客观事实追求公正的自己轻易就相信了岑景的话。
岑景放缓了音调:“现在是不是因为家暴一事能够理解被告人的动机了呢?甚至觉得被告人终于走出这一步了?柯冉,你让我不要带入私人感情,但是在这个案子里带入最多的人是谁呢?”
柯冉没有说话,是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开始因为被害人惨状而带入私人感情认为被告人的量刑只能做到十年以上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