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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白纸,白得愈发刺眼。
    她“呼”地一下站起来。起身的时候椅子发出了很尖利的声音,屋子里面是水泥地板,和椅子腿轻轻摩擦都会像刹车一样悲鸣起来。她们宿舍很小,窗台左侧是一张上下铺,洛枳在下铺;右侧是两张并排的写字台和书架的组合柜,靠门的位置一左一右各有一个衣柜和杂物柜。
    洛枳小心翼翼地端起百丽的面碗走到厕所倒掉,回到房间打开门窗通风,然后把百丽昨夜扔了一地的擦眼泪鼻涕的面巾纸扫干净,倒掉垃圾桶,洗干净手,最后重新打开台灯。
    终于抓起了钢笔,在演算纸上面狠狠地划了几道,直到划出了顺畅的笔迹。
    “9月15日,晴我遇到他了。很远,第一眼是背影。第二眼是从天而降的大柿子。”
    然后笔尖就那样停在了“子”的最后一个勾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洇开成了一个小蓝点。
    两个小时前,她正在学校的北苑散步。
    初秋的天气真的很好,北京难得有如此温和的好天气。
    地上有斑驳的树影,她和小时候一样低头认真地走,每走一步都要保证踩在地砖最中央的十字花上面——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去地下服装城给别人扛包送货,妈妈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不上,脚心和小腿都有拉伤的酸痛感,妈妈回头看着她,眼睛通红,满是心疼,嘴上却说,你试着每走一步都踩在地砖最中间的那个小十字上面。她像做游戏一样努力遵循着规则,深秋漫长的一路真的就在不知不觉到达了目的地。
    忽然起风,她下意识停住了,抬起头。
    前方五米处的岔路口拐过来一个人,正好走在她前方。
    即使换了外套,仍然是这辈子都不会认错的背影。后脑勺一两根不安分地立起来的头发,端正的姿态,微微昂头,又不显得装腔作势。
    她正愣着,一个大柿子突然结结实实地落下来,掠过她的眼前砸在了前方不到半米处,如果刚才没有止步的话应该是正中头顶。不过它的尸体仍然溅了洛枳一身脏兮兮的汁水——很惨烈,无论是柿子还是她。
    前方的人听到了柿子落地难听的“吧唧”一声,回过头来。洛枳在他目光上移到自己身上前慌忙转身,撒腿就跑。
    一边跑竟然还在一边走神地想,他会不会笑?
    她第一次让他看自己的背影,竟然是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她一直跑,一直跑,两个台阶两个台阶跨上楼,推开宿舍的门,然后才想起来大口喘气。
    平静了一会儿才换下惨不忍睹的外套和长裤。打开衣柜,看到一片yin郁的冷色调。
    倒不是她不喜欢彩色。只是不协调。
    高考之前,他们高三年级集体在市中心的指定医院体检,之后解散各自回家,洛枳把自己盖了一大堆红戳的体检表jiāo给门口坐镇的老师,背起书包沿着她们全市最长的那条商业街散步,不想回家。高考前种种繁杂的事项又完成了一样,她想,高中就要结束了。
    抬头看到一家淘衣服的小店橱窗里面挂着一件明黄色的吊带裙。那样绚烂耀眼的明黄色。
    五月天摆出吊带裙,仿佛夏天嚣张的预告函。
    那天她心情不好。书包里面是大本的模拟题和练习卷,高考越来越近。她并不害怕,只是困惑自己到底是离幸福更近了还是更远了,心中莫名的焦躁无法熄灭,任她像平常一样规劝自己要忍耐要安分,就是不管用。
    她冲进店里在试衣间穿上了那件吊带裙。刚打开试衣间的门,就看到对面的镜子。镜中人表情呆滞,脸色暗淡,十几年不变的老土马尾辫,整个人被明黄色衬托得好像营养不良的村姑。
    心情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适合什么。”
    方才那些空洞的大道理在镜子里的村姑面前突然就变得极有说服力。她换下衣服,回家,打开书接着复习。饶是谁也无法相信有人会用一件明黄色的吊带裙来挖苦讽刺自己,十几岁的少女,像个苦行僧一样修炼坚忍。但是洛枳一向善于此道。
    这次似乎有点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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