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正的心情是否坏透了,张学良不得而知,但是一则消息却让他寝食难安,由沪來汉的王亚樵于警察押解的路上脱逃了,这还不算,根据其随身携带的资料竟有张学良详细的日程安排与多角度的近照,种种迹象都表明,不仅仅是蒋中正汪精卫吴孝良在刺客的刺杀范围内,就连张学良亦身在名单之上。
而吴孝良与张学良恰在此时要与蒋中正进行历史性的会谈,那么王亚樵在这种敏感时刻脱逃,其背后隐秘不由得让人玩味至极,张学良主张放弃会面,毕竟人身安全为第一要务,更何况他还怀疑王亚樵的脱逃,只怕与蒋中正脱不开关系,万一今次会面的详细路线被人泄露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维中,与委员长的会面延期吧,今日我不回去,你也不要去。”
吴孝良略一沉思,便提出了一个问題。
“已经定下的日程,如果因为刺客的脱逃就临时改变,外界会怎么看待你我。”
这个问題张学良也隐隐意识到了,但是他却认为,面子不如里子重要,依旧坚持不应该以身蹈险。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題,你我主张联合统一战线,行的是利国利民利我中华民族的大道大计,如果紧紧一个此刻就将我吴某人和你张某人吓的龟缩在宅子里不敢露面,你让国人怎么看待这次统一战线的会议。”
张学良被问的一阵语塞,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决定按计划时间一道前往蒋中正在武昌的私邸,只是为了安全在行进路线上还是稍作了安排,只是在渡江的方法上则放弃了轮渡而是致电贺耀祖请其安排一艘军警巡逻船,作为临时渡江之用。
一切准备顺利,不过抵达汉口码头时,却出现了意外,军警的巡逻船沒有按计划出现,经过与贺耀祖的一番交涉后,才被告知巡逻船遇上突发事件,可能要延后半个到一小时的时间。
张学良身在轿车之中,车外的警卫人员不超过十个,他警惕的看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并沒有人意识到这辆车中坐着国民政府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在北平时就曾遭遇过行刺,而在西安则再次险些命丧刺客的炸弹之下,因此,到了此时此刻神经已经异常敏感,只要身边拥满了陌生人便莫名的警惕起來。
出于安全起见,吴孝良并未与张学良同乘一辆轿车,防止出现意外被人一勺烩了,耽搁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有警卫來报告,警察巡逻船已经顺利抵达码头,请他和吴孝良登船,同事贺耀祖专门派了一个副官來前后协调,声称已经在江南码头准备好了轿车,只等两位长官一经靠岸便可等车前往委员长私邸。
张学良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钟,太阳很快就会落山,渡江之后,今日便不会返回汉口,天黑之后谁都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
青年今日换上了一身利落的中山装,由于平日里很少穿这类衣服,有些不自然的摆弄了一下衣角,这是他第二次來到繁华的汉口码头,前面依旧是那个身材曼妙,充满了成熟而又使人迷乱气息的女人,女人回头冲他嗔怪走的太慢,让他走快些,今日任务排的很紧张,这使得他一阵面红耳热,心跳不止。
青年在暗中不断的告诫自己,她是陈先生的人,但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想入非非的各种想法,从那天晚上开始,他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女人紧致丰满的腰身与沼气灯光映照下的雪白大腿,这种迷乱与遐想使他充满了负罪感。
一辆雪佛兰轿车劈开拥挤的人群,往码头方向开去,引起了行人们阵阵的惊呼,这才将青年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來。
“怎么还在愣神,王先生现在处境很不妙,不可能久等我们,再不抓紧就晚了。”
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调抑扬女人的气息喷在他耳际鼻间,便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女人的指尖轻轻在青年的手背有意无意的触碰了一下,他又向触电一般,猛然缩回了手,彻底清醒过來,他此番來汉身负国人重托,岂能沉迷在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中不能自拔,于是振作精神。
“是,是,咱们快些去吧,莫赶不及了。”
码头上汽笛阵阵,摆渡的渡轮缓缓靠上汉口码头,张学良此刻已经下了轿车,看着匆匆上下渡轮的人群,若有所思,吴孝良催促了他一句:“别傻看了,想坐渡轮便去,我不拦你。”
张学良张嘴刚想说话,却忽闻巨响传來,脚下的地面甚至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吴孝良地第一反应便是炸弹袭击,当即压着张学良的肩膀便矮身到轿车之后,尽量减少两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下的几率。
再抬起头时,却见东南方向的码头边上已经腾起了浓烈的黑烟,随之而來的就是哭嚎不止与慌乱奔逃的男男女女,警察无法阻止狂奔的人们,很快就被淹沒在人流之中,随着推搡挤压,更有人因此倒地被狂踩不止,一时间惨况空前,局面竟是前所未有的失控了。
吴孝良不清楚这次袭击是否针对他和张学良,他有些气愤,在当今中国想要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敌人的打击,国人的暗算,什么时候才能心无旁鹫的抵御外侮呢,这也许只能是个美好的幻想,他扭头准备去寻那贺耀祖的副官,却发现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早不知逃到何处去了,不由得心下责怪贺耀祖如此不靠谱,竟派了此等人物做联络工作。
不过下一秒,吴孝良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只见那副官急吼吼的由码头方向跑了回來,口中还高喊着:“警察的巡逻船还在岸边,长官还登船吗。”
这让吴孝良的心头一动,调拨巡逻船是临时行为,渡轮被炸或许便于某些人信息滞后有关,如果就此回去,将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宣传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