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虫鸣不绝,偶尔有微风,但丝毫冲淡不了燥热的气息。躺在树荫下面,听着沙沙乱响的树叶。元宵捏了捏金敏的手指:“哎,我看新闻说全球已经有二十多个国家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了!”
金敏转身,用另一只手甩了一个巴掌糊在元宵脸上,“你个浪漫杀手!这个时候提这些事儿呢?”
“随便想想,”元宵咬了一口金敏的小指,等金敏自觉把手指收回去,他又说,“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金敏往前拱了拱,趴在元宵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默默地回答:“等你高考完,咱们去旅行吧?去一个很远的地儿?”
元宵猛地坐起来,把金敏的头撑起来,惊喜的问:“真的?”
“嗯,我想了一下,不想离开这,但世界还是要看的,往后,咱两可以每年都出去旅行几次!”金敏说着坐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就像陆浩波和齐磊那样的,就挺好!”
“嗯!”元宵点头,“你可不许反悔啊!”
正说着,元宵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吴晓月的,换了一个表情,很不情愿地划开,冷淡地问:“干嘛?”
“你tm死哪儿去了!打了十几通电话拨不通!”吴晓月刚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吼得元宵怔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愣过神来,“哟,学霸还会飙脏话呢!”
“快给我滚过来!市妇幼,老妈要生了!”吴晓月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像是赶着去干别的事儿。
元宵脑袋嗡地一声——老妈要生了!吴晓月,你管谁妈叫“老妈”呢!转而一想不对,木讷地转过头看着金敏。
“谁啊?”金敏看元宵脸色不好,连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什么事儿?”
元宵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妈要生了!”
“呼!”金敏推着元宵的肩膀,“还愣着干吗,快走啊!去看看啊!”
他说完,跳到水池边上,转了一圈,也没看水池里的水接了多少,把四个龙头都关了,然后拉着元宵火速往外面跑。
……
医院里,吴晓月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年即将失去母亲的那种悲痛。元妈算是高龄产妇了,虽然产检一直没什么毛病,但是毕竟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从早上九点多进了产房,已经折腾了五六个小时,精疲力尽,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一直吵着要见元宵“最后一面”。
吴晓月给元宵打了好几十通电话,只有最后一下才拨通。每一声声嘶力竭地叫喊声从产房传出来,她都像是要死一回。已经失去过一次妈妈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守住!
她焦急地握着手机在医院门口等元宵,老远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子从出租车上下来,她冲过去朝着元宵抄起手就是一巴掌:“你死哪儿去了!你妈多危险你知道吗?”
“好姐姐,咱先不说这些了,阿姨在哪儿?”金敏拦着吴晓月,挡在元宵身边。
吴晓月立刻转身,跑在前面带路。金敏拉着元宵跟在后面。
一路上元宵问了好几次金敏:“我妈她不会有事儿吧?不会吧?不会吧?”
金敏捏着他的手腕,努力微笑着,就像往常那样:“没事的!一定没事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80章 第八十章
吴晓月带着元宵和金敏刚从电梯出来,就见吴爸爸带着卫生帽趴在护士台上神情紧张。
“爸,你怎么出来了?”吴晓月平日里气定神闲的样子全无,紧张地捏着拳头放在胸口。
“难产,得去剖了,哎,我这刚和医生签完字!”吴爸也算是商场上见过大世面的人,现在妻儿命悬一线,紧张地说话声音都有点儿颤抖。
“我妈呢?”元宵抓住吴爸的胳膊,跟着紧张起来。
“孩子别担心,咱们都听医生的就行,”吴爸说着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元宵,一个劲儿哽咽着说,“别担心,别担心……”
“你这样子我能不担心吗?”元宵猛地把吴爸推开,急切地抓住路过的一个小护士,“我妈呢,我妈在哪?”
护士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慌忙地跑开。
金敏乘他们慌乱的时候,在护士站上打听了一圈——元妈折腾了半天,现在羊水过少,胎儿窘迫,已经送往手术室了。金敏走回来,按着元宵的肩头,把他的脑袋掰过来放在自己的颈窝里,摸着他的后脑和后背,“别担心,阿姨去手术室了,咱们在这等她,一会儿就出来了。”
元宵闭着眼睛努力调整呼吸:“卧槽!这家人连我妈生孩子都不告诉!”
吴爸叹了口气,挪着步子往里走了走,找了个连排椅子坐下去,吴晓月垂丧个脸跟着过去。
金敏挪着步子,把元宵带到电梯口另一边,停到窗边儿对他小声交代:“兴许是你妈不想让你来的呢,别闹别扭,知道了吗?”
元宵转过头,没敢瞪吴爸,只瞪了一眼吴晓月,回金敏:“我讨厌被他们当成什么都指望不着的小孩!”
“明白!明白!我男朋友又勇猛又威武,顶天立地,回头,我把你照片儿贴我家墙上当护身符,今天万事以你妈为大,明白了吗?”金敏把元宵又往后拉了拉,侧了侧头猛地亲了一下元宵的耳根。
“呵呵~”元宵被金敏逗乐了,皱了皱鼻子问,“刚你趴那问出点儿什么没有啊?”
“我只管挑重点的听,大概就是顺着没生下来改剖了,别急,医生医术高着呢,咱们耐心等就行,”金敏总结了一下,目光眺向远方,吸了口气,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再看看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行人,快速眨了眨眼睛,心想——18年前的今天,说不上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呢!
没一会儿打扫卫生的大妈提着拖布来了,元宵和金敏也不好意思继续躲在窗边儿,往里走,在吴爸和吴晓月对面的一排椅子上坐下。
坐了一会儿,金敏才觉得没坐对地方,敢情再往里一点儿就是产房了。虽然紧闭着大门,不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可挡不住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一会儿一阵声嘶力竭,听着里面的产妇不止一人,哭的喊着,叫唤着不生的,还有直接骂老公的。
金敏听了好半天,抬头看看抱着胳膊凝着眉毛在走廊里荡来荡去的家属,心里五味杂陈。即便是这么风和日丽的下午,也冲淡不了他们的焦虑。他在想,当年,老妈生自己的时候,金大彪会不会也这么心神不宁,会不会也这么担心过妻儿的安危。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产妇坐着轮椅被推出来了,大夏天,病号服外面又裹了一件单衣,汗津津的脸上粘贴着几缕湿发。一个护士推着,一个护士双手托着襁褓。那产妇连自己都虚弱到不行,却还坐在轮椅里,脚尖踩着踏板努力伸手去够宝宝,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一遍遍地说着:“让我再瞅瞅,再看一眼!”
金敏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儿湿,鼻子也酸酸的,他半张着嘴,舌尖舔着鼓起来的腮帮,怕被身旁的元宵和对面的吴家人看到这副窘样,立刻起身小声说:“我去趟卫生间。”
躲进卫生间的小格挡,锁上门,金敏再也压抑不住,他哭了起来,刚开始只是任凭泪水从脸颊滑落,后来,随着脑海中不断出现那产妇努力去看宝宝的样子,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音,嘤嘤呜呜地抽泣着,恨不能把压抑在心头这十几年对母亲的思念和怨恨全都哭个痛快,也不管旁边的隔间里有没有人。
“敏子!敏子!”元宵敲了敲隔间的门,听着里面的动静,立刻就明白了男朋友的心思,“我在这呢!我在这呢!”
金敏不理他,停下哭,小声地啜泣,两只手在裤兜里翻了个遍,愣是没摸着纸巾。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