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有尽可能多的儿子傍身才能更好地固位,也能少落人话柄,这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楚慎愿意相信女婿确实不会纳妾,但总还是想让女儿的路更顺一些的。
楚明昭醒来后,一转头就瞧见裴玑与阿燨靠在榻上睡着了。裴玑靠在迎枕上,阿燨靠在裴玑怀里,父子两个姿态还一般无二。楚明昭忍俊不禁,只是一笑便觉一阵疼,忍不住轻“咝”一声。
裴玑睡得浅,听到动静便睁了眼。他一动,阿燨也醒了,瞧见娘亲醒了,当即跳下去,欢呼一声,扑上前抱住了楚明昭。
楚明昭见儿子眼睛下方都有了淡淡淤青,心疼地拍了拍他:“阿燨是不是一宿没睡?”
阿燨小声道:“我担心娘亲,睡不着……”
楚明昭心里一揪,在儿子小脸上亲了亲,轻声道:“现在没事了。”抬头叮嘱裴玑将儿子抱去休息。
等裴玑安顿好儿子,折返回来时,楚明昭又道:“那两个呢?还在吃奶?”
裴玑点头:“嗯,等乳母奶完再抱来给你看。”他话未落音便见楚明昭伸手要来捋他衣袖,当即一避,“你作甚?光天化日的,你这般我会脸红的。”
楚明昭嘴角一抽,又绷起脸:“你不给我看打算给谁看?”
裴玑轻哼一声:“我可以给你看,不过,你是不是厚此薄彼了?”
“此话怎讲?”
“我也熬了一宿,”裴玑俯身凑过去,“为什么不亲我?”
为了区分两个皇孙的大小,乳母们给两个娃娃分别裹了真红、杏黄两色锦被。瞿素望着那个杏黄色小襁褓里的团子,啧啧称奇:“诶,你不应该是个女娃娃么?难道托生错了?”
小团子只顾着吮手指头。
瞿素对着两个团子思索片时,姚氏来抱孙儿时瞧见瞿素那神色,忽然忐忑道:“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瞿素摇头道:“无事,娘娘安心。”
等姚氏与乳母将两个团子抱走,瞿素忽地了然,微微笑道:“想是还有一桩缘法。”
殿内。楚明昭被裴玑逼得无法,抱住他的脖子亲了好几口,他才满意。只是她仔细一瞧,发现裴玑眼中全是血丝,眼下的淤青也十分明显。她抓着他的肩头沉默了一下,突然拽过他的手,将他的衣袖往上猛地一掀。
手臂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不大严重,但裴玑的皮肤白皙,瞧着十分醒目。
裴玑将自己的手臂抽回去,暗道还好自己这回穿得厚,否则她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手臂,怕是又要自责半日。
楚明昭缄默片晌,心虚道:“要不,咱们去定做一张两侧有扶手的床吧,专供我生孩子用……下回我就抓着扶手。”
裴玑也沉默了一下,道:“不用。”
“为何?”
裴玑低眸看她:“你还是抓我吧,抓我趁手,又软和,不会硌手。”
楚明昭哭笑不得,却忽觉一股泪意冒上来。她凝注裴玑片刻,蓦地泪如泉涌:“夫君,我下辈子要是变成了男人,你还会这么爱我么?”
裴玑捏了捏她的脸颊:“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如何在一起?”
“不要紧的夫君,”楚明昭在他胸前蹭了蹭,动情地抓着他的手,“性别不是问题的,只要我们是真爱,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裴玑斜她一眼:“我的意思是,我纵然是个断袖,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娘腔娘调又爱撒娇的男人!你死心吧!”
瞿素回侯府之前,特意找到裴玑,叮嘱他让楚明昭在坐完月子后来找他一趟。裴玑问及缘由,瞿素只道不要多问。
裴玑笑道:“我可是听闻先生跟外公打赌输了,莫不是要找明昭讨要酒钱吧?”
“他也没赢,”瞿素嘴角一扬,“还好我帮他猜的也是错的。”
楚明昭出月子时已是二月仲春时节。她与裴玑一道前往赤心侯府的路上,偶然间想起范循的事,随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说信国公府治丧?”
“未曾。范家人只是将他的假延成了一年,算起来,他的那一年假也快满了。但他一直没回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楚明昭点点头,没再言语。
到了侯府,两人在花厅坐下,一杯花茶见了底也没瞧见瞿素出来。
瞿翮立在一旁尴尬不已,第三次跑出去催促自家老爷子。
楚明昭趁着这个空闲,跟裴玑商讨起吃遍京城的事情。
“要吃遍京城的话,一天必定是不够使的,我觉得你至少也要连着一个月带我出来才成,”楚明昭说话间见裴玑面色不太好看,撇撇嘴,“怎么,你要赖账?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裴玑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哼道:“等过几日天儿再暖和一些再说。”
两人说话间,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近,当下循声望去。
楚明昭瞧见瞿素手里拿着的东西,惊诧道:“先生这是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一章,正文就完结了~
☆、第123章
瞿素将手里的一应物件搁下,转头笑问楚明昭:“可要请仙扶乩?”
楚明昭怔了怔,旋即想起瞿素说的是什么了。
扶乩是一种传统的占卜手段,有点类似于后世所说的笔仙。大致流程便是设坛请仙,由乩生扶着乩笔,仙人降坛后会藉由乩生之手在沙盘上写字,凡人富贵穷通、贫贱寿天、祸福聚散,问诸仙人,皆可断。
楚明昭没有扶乩问仙的经历,她只是从前偶然间听楚慎说起过这个。读书人多信奉“敬鬼神而远之”的圣人教诲,但读书人又难免关心自己的仕途,因而文人扶乩问前程是十分寻常而普遍的事。
但是瞿素为何问她要不要扶乩?
“我没有什么可问的,”楚明昭笑道,“先生为何想起询问我是否要扶乩?”
“你难道不想问一问子嗣的事?亦或,”瞿素瞟了裴玑一眼,“问问他会不会变心?”
裴玑方才一直没出声,听到瞿素后面那句话嘴角一扯,立时不乐意了,将手里的白釉梅桩杯“啪”的一声按在花梨木满雕螭虎的小几上,道:“先生,您这是挑拨离间。”
“我还没开始扶乩呢,”瞿素摇了摇手,“你先不要插话——明昭意下如何?”
楚明昭困惑道:“先生为何忽然想起这一茬儿了?”
瞿素在两人对面落座,一面接过瞿翮递来的茶杯,一面道:“不瞒你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这回会生下龙凤胎的,因为你命中确乎有这样一段因缘,故而等你将两个孩子都诞下后,我便很是疑惑。但我后来醒过神来了,谁说双胎只能生一次呢?”
楚明昭一愣:“先生是说……”
“对,”瞿素啜了一口茶,“我觉着你至少还会再怀一次双胎。”
楚明昭想起她这一回生孩子废了多大的气力,面上神色复杂:“这个……”
“你不要害怕。你知道你这回为何生得那般艰难么?”瞿素见楚明昭微微摇头,轻叹道,“你自己心境不好。你原本可以顺顺当当将两个孩子生下来的,但你心底畏惧过甚。生产时,心境也是十分要紧的。一失心态,则底气尽失。你说你到后头还可能有力气么?”
楚明昭默然。确实是这个理儿,但她之前也没生过双胎,心里没有底气也是难以避免的。其实主要根由还在于她知道这里不能剖腹产,她若是顺产不成,根本没有什么退路,兴许跟着就要面临保大保小的问题。
“我想让你扶乩,是想确定一下我的揣度,”瞿素眉尖一挑,“你自己难道不好奇么?不若试上一试,也算是帮我解惑。”
楚明昭其实不太想要特意去求问子嗣,但瞿素帮过她大忙,他既这样提了,她又觉得扶乩十分新奇,当下踟蹰片刻,转头看向裴玑,征询他的意思。
裴玑轻声道:“昭昭自己拿主意便是。先生素善仙乩神数之事,无不奇验。”
楚明昭闻言越发好奇,望向瞿素:“先生的请仙之法,是各路仙人皆可启请么?”